第48章(1 / 2)

姬寅礼散漫抬臂拦住,“些许细雨罢了,无碍。”

说话的时候他背脊后沉,懒怠的靠在椅背,不知是不是酒意醺然的缘故,出口的嗓音含混着些沙哑。

陈今昭低眸小心瞥着几乎触及她襟口的朱红袖摆,不动声色的把脚挪后半步,与堪堪挡在她身前的臂膀拉开些距离。

他似无察觉的收回手,随意拿过案上那沓墨迹未干的纸张翻看起来。

见此,陈今昭反倒是松口气。大抵是因其吃了酒略有些醉意,这位千岁殿下打从进来后,行事性情就似与往常略有不同,莫名就让她生了些局促与忐忑。尤其是她刚走近案边欲要探身关窗那时,更是敏锐的感觉到对方压来的视线若明若暗,令她心中隐隐惴惴不安。

好在,这会查阅她手札的对方,瞧来倒是与往常模样如出一辙了,便也一下子缓解了她的惊惶情绪。

“观君手札,详备博赡,诚见你对授业的用心。大善,吾深赏之。”

“臣惶承殿下谬誉。” 陈今昭抬袖躬身,“执教尽责乃微臣分内之职,又岂敢言功?”

姬寅礼未看她,又往后翻开几页,“善则嘉之,不善则斥之,在本王这里,从来都是奖惩分明,并无偏私。你差事办的好,就值当吾之嘉许,不必谦逊。”

陈今昭此刻真有些受宠若惊了,自打在这位摄政王爷手下办差,对方几番予她的都是不满的申斥,此番还是头一回,对方竟给了她肯定的赞扬。

“多谢殿下夸赞,微臣日后定惟勤惟谨,不辜负殿下厚望。”

姬寅礼将手札搁置案上,俯身提起砚台上搁置的宣笔,蘸了蘸墨后于札记旁落笔批注,“你也别杵那了,搬个椅子过来坐。”

陈今昭从善如流,从靠墙的小几前搬来了张木椅,轻手轻脚的放在案桌的一侧。这回她有了经验,把椅子搁置的与对方所在之处离的稍远些,以防再出现上次的情况。

“先前与你说的,经学根基与治世镜鉴,以及律令实务类的研习典籍,你可都有常翻、常阅?”

“回殿下,微臣谨遵您的训诲,时常温故此些典籍,未敢有一日懈怠。”

他未再说什么,随手将批注完的一页搁置手边,继续提笔濡墨批注新的一页。

陈今昭小心的用余光扫过去,但见其手边批注完的那页上,有不少勾勒圈画之处,旁边空白处更是批注密布。

正思忖着那圈画批注的是她陈列的哪几条时,余光瞄见对方突然搁了笔,她便垂了目光没敢再看。

姬寅礼将手边一沓批注完的手札推向她。

“观你那些用典,确是洽合了蒙训要义,但多为梗概,精微处仍缺抉剔。”他说着,指腹轻点下她面前的纸张,“吾予以补充了些,你且看看,可有不明之处。”

陈今昭忙不迭道谢,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战战兢兢。

这位日理万机的千岁殿下,平日不知要批阅多少事关国朝大事的折子,今日竟能花精力时间在批注教义这等微末小事上,甚至针对她的薄弱处给了针对性的建议,如此纡尊降贵又如此体恤入微,不免令人觉得其也如此反常。

难道……马上就要重用她了?

窗外的风渐大了些,翻动案上的纸张发出哗啦的声响。

姬寅礼扔了镇尺上去压住,随后半倚扶手,微睁双眸望向右侧之人。

先前还稍有局促的探花郎,随着时间的推移,此刻已经全然沉浸在他给与的批注中。但见对方白皙手指轻抚纸张,端坐案前逐行逐字的细看着,时而静神凝思,时而若有所悟,一袭青色半旧官袍笼着清癯单薄的身体,宛若个常年与书卷为伴的羸弱书生。

外头风大,雨势也渐大。

穿窗而入的夜风吹得宫灯摇曳,隐在斑驳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