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没回寝室,而是坐在篮球场的台阶上,看没课的校友打球。
陈则眠赶到后,在校园里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陆灼年。
初夏上午的太阳很明亮,陆灼年坐在阳光下,整个人却仿佛被一团只有陈则眠能看到的阴霾笼罩。
这熟悉的、淡淡的死感。
怎么还没纾解呢,就自动进入到自厌自责这步了。
世界又跳帧了?
陈则眠宁可怀疑世界卡BUG,也丝毫不怀疑陆灼年是自己纾解了。
他气喘吁吁地跑向陆灼年:“祖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是不喜欢篮球场吗?”
“我上初中的时候很喜欢打球。”陆灼年用很平淡的语气告诉陈则眠:“生病就不打了。”
陈则眠在陆灼年身边坐下来:“因为讨厌肢体接触吗?”
陆灼年笑了笑:“算是吧,生病后我退出了篮球队、退出了游泳队,远离所有需要与人接触配合的运动项目。”
“高一一整年,我缺席了所有的游泳课,同学问我为什么不下水,我不能把真实理由告诉他们,就说是水脏,他们在背后叫我陆大少、叫我太子爷,后来他们知道我爸是谁,又觉得我的所有挑剔都理所当然,那些称呼竟然也慢慢发展成一种敬称,想想真是好笑。”
陈则眠沉默了几秒说:“一点也不好笑。”
陆灼年看向陈则眠,什么都没说,这么看着他。
陈则眠握了握陆灼年的胳膊,鼓励道:“会好的。”
陆灼年摇了摇头:“不会好的,陈则眠,永远都不可能好的。”
这世界上所有的治疗方式,科学的、不科学的,陆灼年几乎都试过。
可全都没有用。
他本以为这一次能有例外,但结果还是一样。
在治病过程中,最让人绝望的不是不见好转,而是反反复复。
这种打击是毁灭性的。
停药的两个月以来,在陈则眠的帮助下,陆灼年真的感觉在一点点变好,每次发病的严重呈螺旋形下降。
就像陆灼年自己说的那样,有几次陈则眠想出门的时候,他都感觉到了犯病的征兆,但能够控制住,只是没有控制。
如果是在学校或者外面其他地方,这种程度的病症,他自己就能挺过去。
明明是在好转的。
可昨晚这一次绵延的、漫长的、狡诈的发病过程,将他看到的希望全都打碎了。
时间仿佛跳回了两个月以前,这回病症发作的严重程度,完全不亚于陈则眠在海南那次。
陆灼年从来不是一个怨怪命运的人。
他所拥有的,远比没有多得很多。
可是在病情出现反复的打击下,即便坚强如他,也不禁在喜欢的人面前流露出一丝脆弱。
因为他的病不只是影响自己,还会影响他喜欢的人。
他是那么想保护陈则眠。
病症却拽着他的理智往相反方向坠落。
他觉得自己糟糕透了,再也不会好了。
陈则眠安慰陆灼年,说:“你不是辅修哲学吗?事物发展的规律是什么?”
陆灼年薄唇微微抿起:“螺旋上升。”
陈则眠肯定道:“对呀,所以就是现在不就是旋到了拐弯的地方吗,等这个弯拐过去了,它还会往上的。”
陆灼年没说话,只是很浅很浅地笑了一下,看起来有被哄好一点点。
陈则眠揽着陆灼年肩膀,继续哄道:“没关系,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我们再治就好了。”
“可我会控制不住伤害你。”陆灼年很轻很轻地蜷起手指,虚握着陈则眠的手:“我根本不敢让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