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做尽一个孩童可以挽留的法子。
但云枝只是俯身跪地,行了大礼。她脸颊的苍白还未褪去,胳膊上的红痕微微显露:“姨妈和我母亲都是可怜人。我母亲遇到了父亲,是遇人不淑,最终郁郁而终。而在我看来,姨妈比她更为可怜的是,姨夫是深情男子,可这份情意是对着亡妻,没有受用到姨妈的身上,反而让你吃了不少苦。”
许多年来,佟姨妈听过不少宽慰的话,没有一句像云枝一样说进了她的心坎中。
令她心寒的不是男子皆薄幸,而是世间有重情重义之人,却没有让她们佟家女子碰到。
云枝起身欲走,佟姨妈看着她的背影,仿佛看到了当初毅然决然离开家门的佟六。她以为能过上好日子,结果却不得善终。而今她的女儿走出这道门,又要落进沈家的狼窝。
佟姨妈终究于心不忍。
“慢着。”
云枝忍耐内心的激动,转身看她。
佟姨妈避开云枝的视线:“留下罢,不过多一副碗筷的事儿。”
站在烈日下受人打量,云枝没哭,被佟姨妈拒绝,她也没哭。可现在,听到佟姨妈愿意留下她,云枝的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落下。
佟姨妈板着面孔:“我同女学说上一声,你以后和府上的小姐一起学琴棋书画。你可得用心,别丢我的脸。”
“云枝明白。”
第二日云枝却没能去成府上的女学,因她病未痊愈就到处奔波,回房后就又晕了过去,只能躺在床榻好生修养。
没多久,俞家就传遍了,佟家来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娇小姐,刚进府中就病了两次。
云枝身后依偎着软枕,听着秋水把外面的议论绘声绘色地重复着。
她轻咳了两声。
佟姨妈提过要把秋水换掉,说她年纪小,又不机灵,换成伶俐的丫鬟更方便伺候。云枝没有同意,秋水同她一起长大,她可以信任她,若是换了其他人,到时候听她的话还是听佟姨妈的话还说不好呢。而且秋水别的不成,打探消息可是一流。秋水刚进俞府,就和几个消息灵通的丫鬟结识,从她们那里听到不少消息。
秋水为云枝忿忿不平,说着要找佟姨妈告状。
看着比自己年长的秋水,云枝无奈摇头:“姨妈能留下我,已经是大恩。为了一桩小事就去告状,就是我不懂事了。今日她说我一句嘴,明日又讲一句不好,难道每次都要告状吗。且由他们去罢,在家里,连笞打的痛都受得了,哪里还怕这些。”
秋水想到过去,她和云枝动不动就受罚,现在的日子确实好多了,便不再多言。
云枝在房中养病的日子,也知道了俞府的情况。俞家有三房,俞大爷最是出息,领了参知政事的位子。佟姨妈所嫁的俞二爷,在亡妻在时也颇有一番作为,但妻子故去他就变得萎靡不振。俞三爷只是闲散官职,在朝中并不显眼。
孙儿辈有三男四女,各自排行。长孙俞胥之、次孙俞寻之、小孙女俞赏萍都是长房所出。幺孙俞酌之便是二房唯一的孩子。其余三个孙女,俞观萍、俞看萍、俞欣萍则都是三房之女。三房无男丁,这也是俞三爷犯愁的一桩事情。他在官场上无作为,却喜流连花丛中,想着定要得一儿子以防止香火没人继承。因着他的胡闹举动,折腾了许久也没能如愿,被俞老爷训斥,近来才变得安分。
云枝仔细听着,默默记在心中。她想,若是能得到众人的画像,提前看上一看就好了。可她也知道是痴心妄想。她一个费心博取同情,才得以留下的表小姐,谁会为了讨好送来画像呢。
俞二爷接俞酌之下学,听闻学堂里传遍了佟姨妈接进来一个病秧子,不由得蹙眉。
他安顿好俞酌之,前去询问佟姨妈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