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悬着无数剑石的道松林是无数涯剑山弟子的归宿,剑石所指之处便是他们的埋骨地。

崔云杪手执万仞剑在一株道松下豁开一个数十丈深的口子,棺木落下去的刹那?,悬在道松最高处的的一枚剑石猝然发出一声?剑鸣。

这声?剑鸣便如同战场上?的号角,一声?出,林中无数剑石随之应和,一时间松涛谡谡、剑啸如潮。

怀生站在林中,仿佛看见了无数涯剑山弟子站在道松下迎亡者归宗。

“这是你云师姐,她年岁最小心气却比谁都高,连剑石都要挂在最高的地方。若她还在,你入山门那?日?定会御剑带着你去旁的剑锋讨要见面礼。”崔云杪微笑道,“走,去下一棵道松。”

“这是你施师兄”

“这是你倪师姐”

“这是你廖师兄”

一抬又一抬棺木埋入道松之下,崔云杪摄来?最后一抬棺木,道:“这一抬你应当不陌生,正是你炎师兄,他的剑石就挂在道松林的第一株道松之上?。你炎师兄责任心强,挑道松时特意挑了第一株,说?如此他便能用他的剑意守护他身后的师弟妹。”

崔云杪缓步行至一株道松下,抬手指着藏在其中的一颗松石,面露怀念之色。

“师尊。”怀生取出一卷画轴,对崔云杪道,“这是我在炎师兄洞府寻到的画轴。”

崔云杪有些意外,好奇地展开那?卷画轴,目光触及画中的美人时,下意识一愣,紧接着神色一正,认真专注地端详了起来?。

画中的每一道笔触都极尽细腻温柔,倾注了作画之人的所有情感。

隔着逝去的时光,崔云杪在这一刻终于?真真切切窥探到深埋在炎危行心中的秘密。

作为涯剑山的暗剑,有太多?的公道需要她去讨。有涯剑山的,也有许许多?多?求上?涯剑山的小宗门小修士的。

从她决定当守山人那?日?起,她便知道她守的不仅仅是涯剑山,而是一整个苍琅。是以她留在宗门的时间少得可怜,实在称不上?是一个尽责的师尊。

炎危行一直是她最放心的亲传,天赋高心术正又努力勤勉,待人接物挑不出半点错处。

唯一一次出格,是在发生东陵兽潮的三年前?。那?一夜她刚执行任务归来?,一抬眼便看见守在洞府前?的炎危行。

他那?时已是一个俊逸非凡的青年,落月灯将他高大的身影照得松柏般挺拔。可在崔云杪心中,他始终是那?个会因为想?阿娘哭湿她肩头的小少年。

崔云杪问?他怎么来?了。

站在灯色下的青年看她半晌方道:“师尊,我想?留下来?做守山人。”

崔云杪奇道:“之前?不是决心要闯不周山的么?怎么又改主意了?”

炎危行道:“我放不下几?个师弟妹,也放不下……师尊你。”

崔云杪只当他的踌躇不定是因着自己化衰期将至,想?了想?便道:“我与你师弟妹不该成为你做守山人的理由。再等?五年,五年后若你心意不变,我再替你护法破丹成婴。”

她说?完怕自己言辞过于?严厉,下意识就想?拍拍他头,准备像他小时候那?样嘉勉两句。结果手抬到一半,惊觉她这徒弟已经长到她抬手都拍不到头的高度了。

刚想?放下手,青年冷不丁超前?迈步折腰朝她倾身,他俯身这一下将二人的距离拉得极近,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

崔云杪看见她那?稳重的大弟子罕见地露出个狡黠的笑意,道:“师尊,我已经不是小孩儿?了。下回想?拍我头,得御剑。”

言罢,他后退一步,转身回了思故堂。

崔云杪笑骂了一句“臭小子”,正要回洞府,余光忽然瞥见一人。那?人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