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中的“她”不作它想,正是沈令仪。
手边没有佩剑,孟春习惯性地摆出持剑姿势,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
“我不在人间的这段时日发生了什么?”
孟春见她欲起身,便近前扶了一把,口中继续道:“先是昌邑王莫名其妙死在鹿池……”
“你说什么?”李怀疏好像听不懂人言,如溺水之人般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惨白着脸问她道。
孟春这才想起她原是昌邑王沈绪的太傅,是他的老师,似李怀疏这样严于律己宽于待人的性格,即便沈绪之死与她无关,她也会揽责在自己身上,翻来覆去地用无数个假设推翻既定的事实,反复折磨自己。
浅色的瞳仁泛着渴盼的光,李怀疏希望从孟春口中听到她想听到的答案,适才只是听错而已,沈绪没有死,依然好生地待在鹿池做他的闲王,但等来的只是孟春缄默的面孔。
“太傅说过,要以命保我安安稳稳退位。”
五脏六腑像被这句突然忆起的话重重碾过,宿命转动的齿轮声似乎清晰地响在耳畔,李怀疏苦涩一笑,从孟春的搀扶中跌落在地,她几乎握不住烛台,歪斜溅出的蜡油烫到了她的手背,她浑然未觉,捂住胸口艰难喘息,眼中似有水光划过。
孟春伸手过去,又收手回来,笨拙道:“大人……”
她不知如何相劝,心性坚韧之人偶尔流露脆弱不可支的一面,会使旁人觉得莫非天当真塌了下来,居然连这样的人都承受不住。
过了许久许久,李怀疏终于抬起头,哑然道:“孟春,我要再活一世,我要回到人间,回到她的身边。”
明知不可为之事,她仍要为之,除非身死,不肯罢休。
作者有话说:
谢浮名和弥因的故事放到了番外,下章回人间
第85章 玉簪
建宁三年冬, 端州武源县。
年关将近,各州各地都有自己迎接新年的习俗,别说南北差异悬殊, 就连毗邻地方也不尽相似,这些习俗或是近年时兴, 或是久远得无人说得清由来,便这么稀里糊涂地过着, 反正不管怎么过, 都是奔着辞旧迎新, 岁岁平安的寓意而去。
城内摊贩吆喝叫卖着各式年货,摆出来的还是一样的东西,但集市一改从前人潮汹涌的盛景,反而冷冷清清, 即便有人在摊前停留, 也多数是过过眼瘾罢了。
从建宁元年秋与乌伤开战起, 至今已逾三年, 虽然最近频有捷报传来,但战乱当头, 这些百姓都揣紧了银子不敢用,用也要用在刀刃上。
“阿娘,花花”
“大过年的买什么白花?去山上摘几枝红艳艳的腊梅不喜庆?瞎胡闹, 走走走!”
本来生意就不好做, 小贩一听便火了,脖颈涨红地冲那对很快走远的母女吼道:“不懂瞎说什么,待会儿替我将客人都赶跑咯, 这玉簪花……”
倏然来了个妙龄女郎, 穿一身棉服, 又在外面披件披风,很畏寒似的,她弯腰蹲下,伸手到篮中挑拣花枝。
小贩起个大早新鲜摘的玉簪花,又时不时洒水养着,花瓣如薄纱,点缀着几滴清透水珠,本就淡雅清丽,她五指白净纤细,凑到花前也毫不逊色,更添几分欺霜胜雪似的景致。
说来奇怪,她衣服齐整干净,但用的不是什么好料子,想来出身一般,这挑拣花枝的动作也与常人别无二致,偏就说不出来的赏心悦目。
小贩怔了半晌,才殷勤道:“嘿嘿,小娘子要买花么?你可别听那妇人胡说,在咱们武源县内这玉簪花可大有来头。”
他还待娓娓道来,女郎却拢了拢披风,垂眼道:“我晓得,陈悬清。”
陈悬清是嘉宁年间人士,也是端州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