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冥君在前头发笑,花俟边揉着鼻子边骂她脑后长眼,气得直跺脚,心里暗下主意,来日定要往那红尘滚滚的人间去,布下七八百个法阵,吞食情|欲好好修行。
神兽即便化作了家犬大小,长在脖子上的五颗脑袋依旧昭示着主人身份之非凡,不知出于怎样的考虑,随花俟来时,冥君先将它遣走了。
甫一入内,微苦的药香迎风而来。
冥君方才还想调侃花俟,住进玉清峡的这两位客人日晒三竿都未起榻,你近日修行可是占了大便宜,是不是该好好感谢我的提议?
幸好放在心里没说。
她举目一望,坐榻旁原本的煮水煎茶处另吊着一只陶炉,药味便是自那散发,底下的火几乎燃尽,炭灰覆在上头,微风一缕又一缕,火星子明明灭灭。
既然药都熬好了,所谓沉溺于温柔乡醉生梦死多半是她想太多,沈令仪开门耽搁的功夫兴许是在拾掇杂物。
冥君走上前,站得板正,问候道:“李姑娘,伤可见好了?”
她以半大孩子的皮囊示人,端着冥府之君的腔调,偶尔冒出这般老气横秋的姿态,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花俟忍不住一笑,沈令仪慢条斯理将衣袖叠了几叠,从木架上拣了帕子拎起陶炉,边倒着药,唇角也勾了勾。
“多谢关心,已大好了。”李怀疏不知花俟为何在笑,回得有些迟疑。
只因她眼疾未愈,没见着冥君的真面目,不然也会被逗笑的。
李怀疏双眼仍敷着约莫三指宽的白布,沈令仪出去迎客,几人即便不熟也会客气地谈几句天,走过来还有段时间,她因行动不便,恐礼数不周,早早地扶案起身,静立在那儿等候。
冥君不知她性情端方守礼,也不知人间本就规矩繁琐,当下只是微微怔住了,心道远远望见与近前一睹果然大不一样,不由得又深深看她几眼,似乎难以将眼前这人与那夜在孽海台苦苦受刑之人联系起来。
生就弱柳扶风之姿,风吹就倒似的,须知青鸾心中恨意滔天,遭煞气腐蚀,心智已失,疯疯癫癫,下手狠辣,厉魂鞭的狠厉就更不用说了。
从无尽墟至此,李怀疏这一路上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冥君颇为心虚地瞄了花俟一眼,半作真半打趣地说:“若早知道你要我出面救的是这等标致的人物,本君便是冒着与玄镜大动干戈的风险也定会好好整治青鸾。”
“你少来。”花俟不信,“我信中已与你晓明利害,你舍不得你那日进斗金的衡度司,做不了取舍。”
冥君眉梢微动:“本君岂是贪财图利之人。”
“是与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前一刻怎么说的来着……貔貅是你近亲,揽财是天性,你承不承认是你说的?”
……
这两个“客人”莫名其妙拌起嘴来,沈令仪只嫌聒噪,难耐地蹙了蹙眉,屋内倒是有旁的空处可去,她却不去,只在这儿待着,抬眸向李怀疏道:“坐下。”
简短的话语,配上她说一不二的身份,像是发了道指令,可偏偏她将温热的指尖同李怀疏自然垂下的指头搭了搭,要勾不勾的,更像是形影不离的亲密,那点细微的弧度一直曳到心里,叫人痒了又痒。
李怀疏唇角轻轻弯了弯,没说什么,乖乖听话坐下了。
“喝药。”
她双手交错置于桌面,仍在倾耳聆听冥君与花俟吵闹不休,指背感受到贴过来的药碗温度,微微的热,正正好入口。
摸索着捏起搁在碗边的汤匙,蓦地想起来有些不对劲,顿了顿,怅然道:“你好像将我视作了小孩,我好像也很习惯这么被你对待。”
沈令仪暂将煎药的陶炉置在旁,先要起身处理药渣,之后又要掬水净手,她这会儿不想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