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2 / 2)

“大人抬举了。”段隐青也笑,他绕过司珹所在,在院篱边摘了一朵海棠花,捧着回石桌前,放在了清水浅瓷碟中。

白海棠温雅晶莹,随着水波轻转。娇花映人面,素手引芊蕊,段隐青又进屋捧出两盏茶,请司珹坐下共品。

“此茶乃是产自江州的清潭揉雪,只取最新鲜的茉莉内瓣,配合毛峰烘炒而成。”段隐青说,“打发时间再适合不过,想来一时三刻间,宋大人那头还没法儿结束。”

“段公子好眼力,”司珹啜了小口,瞥到那朵海棠花,“好茶品,也好生雅趣。不知公子入阁几年、艺名为何呢?”

“在下十三岁进阁,今已二十一。”段隐青温声道,“我不用艺名,官家唤我真名隐青便好。”

“入阁者大多以艺名遮挡,段公子倒是坦荡。”

段隐青起身,自院井中打了小桶水,又尽数倒入盆中,答话道:“我家中早就无一活人了,祖上也非名门望族。真不真名的,谁在乎呢?”

“这院内竟然有水井。”司珹倏忽道,“段公子还真是事事亲力亲为,同在下印象中的魁首做派迥异。”

段隐青瞧着他,缓缓放软了声音,像白鹤垂下他漂亮的尾羽。

“我这院里,平素只有客人与妈妈会来呀。”

“既然入了院,在下还以为大人也明白这种意趣。”那铜盆仍搁在井边,段隐青走近石桌,自上而下地温柔注视着司珹,说,“采青阁与别处有些不同,干净自矜的才更珍贵。太过娇纵的倌就像瓷,一倒就要碎的,碎了也无人怜惜,左右不过换一个新的。”

“大人瞧那堂中尸,开膛破肚至此,除了大理寺与妈妈的两滴泪外,可还有人问津、为之伤怀么?”

“薄情不过风月红尘,”司珹同他四目相对,盯着那双漂亮清透的眼,说,“今日我也算见识到了。”

“大人直至今日才知道么?”段隐青施施然坐下,他迎着注目,不退反进,甚至撑着下巴再靠近一点,欣赏似的同司珹对视,语气软得像被风拂在掌心的绒羽。

“这样摄人心魂的一双眼,”段隐青说,“连在下,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奈何我其貌不扬,比不过段公子风情万种。”司珹见他越靠越近,终于举盏以茶杯相挡,不动声色地说,“跟我就不必了吧。在下不过宋寺正身旁的小小长随,恐怕给不了段公子想要的。”

“大人怎知我想要什么?”段隐青冁然而笑,已经坐直了,“方才不过开个玩笑。用完这盏茶,宋大人那头也应差不多了,烦请大人看在清潭揉雪的份儿上,多催着点案子进展。如今凶手逍遥法外,可叫我们这些勾栏妓子,如何得活呢?”

此话后段隐青不再言语,安娴地陪伴司珹饮完,又送别他出小院,方才继续少量多次地打水进屋烧开。临到夜雨飘拂、月上中天时,他洗完澡推开院门,静坐石桌旁,瞧着那朵海棠花。

细丝濡湿了他的发,密密雨珠汇聚成小股清流,顺着脖颈往下淌,没入衣襟与线状长红痕中。

段隐青像是被冷着了,捧花起身往院井去,那只小铜盆又搁在井旁,他攥住麻绳,轻轻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