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惊雷在此刻炸响。
疾风掠野间蹿起杂音, 二人谈话戛然而止。闻声抬首间, 便见一人拼命奔逃而来,其后紧随寒芒三寸,箭镞钉向山石, 擦出连串火星。
此人吓得吱哇乱叫,抱头间连滚带爬, 哭嚎道:“大侠!大侠救我!”
他发钗早不知掉哪儿去了,道髻散垂间, 身上道袍也脏污破烂。可这咋咋呼呼的一嗓子委实太熟悉不是宋朝雨又是谁?
“宋二?”季邈转刀出鞘削落一箭,跨至司珹身前, 又偏头问, “他怎么会在这儿?”
“谁知道。”司珹蹙眉,手也摁在了鞘上, “这么一喊, 咱们可就不好办了。”
那头宋朝雨还在逃, 他脚步虚浮, 步子踏得歪七扭八,运气却好得出奇, 被好些流矢擦身而过,愣是没伤着一根汗毛。
“大侠救我!”宋朝雨扯着嗓子喊,生怕季邈司珹听不到,“若今日出手相救,来日必以重金相报!”
“捂住他的嘴。”司珹压低声音说,“两嗓子把人全叫来了,真是活阎王。”
话刚落,宋朝雨扑到二人身前。季邈手起刀落,削下道袍一角,团巴起来往他嘴中一塞,司珹顺势扯住人,转身就往墟道里退。
季邈四下环顾,见十余人追逐间踏破荒草,已经快要赶到巨石旁。他抬首,又见斜方横梁半线,堪堪撑住出口一角。
长剑哗响,砍声遽然。不多时,乱石残墙滚滚坠地,砸得雪尘乱溅、烟尘四起。季邈侧身躲过石块,刀身入鞘间他猛地拍壁,震落的十余片瓦将最后一点缝隙也堵上了。
废墟隔绝了叫骂,霎那后便又有刨石声响。季邈片刻犹豫也无,振剑再削落几处断梁,便在轰隆声中直追司珹而去。
墟道内曲折狭窄,人走不快。临汇合时,司珹方钻过狭小甬道,正在另一头把软了手脚的宋朝雨往出拽。
季邈刚追到,就见宋朝雨趴在地上,虫似的慢吞吞往甬道里拱,他没忍住,抬脚踹在对方屁股上。
宋朝雨脸擦着沙土,迅速滑了过去,又被司珹发力拽起,动作间幅度太大,竟将那块塞嘴的布料吐了出来。他战战兢兢地咽了口唾沫,看着刚刚站起身的季邈说:“大,大侠你也太粗......”
季邈一记眼刀扫过去,宋朝雨打个寒颤,将最后那字咽回去了。
火折吹亮,照得废墟间重叠乱道。司珹在前,季邈断后,宋朝雨被二人夹在中间,借着微芒偷偷瞟。
“那个,”宋朝雨咽了口唾沫,颤巍巍道,“敢问二位大侠尊姓大名。待出去后,我好报答两位的救命之恩。”
废墟内脚步声窸窣,司珹与季邈均未答话。
“哈哈,哈哈。”宋朝雨干笑了两声,“侠者行善不留名,更是功德无量!只是二位今天救了我,我总得有所回报。我见二位身手气度俱不凡,举手投足间又十分默契相像,莫不是兄弟携手,仗剑行走江湖。”
司珹脚步稍顿,回首斜睨。
“哎哟哎哟,我说对了吧。我看人一向很准的!”宋朝雨眼珠一转,乐道,“看你二人身量,想必这位便是弟......”
“错了。”司珹开口,声压得低,发出的短音便同他平时有所不同。随即,他口吻冷淡地补上一句。
“我才是哥哥。”
季邈骤然咬破舌尖,品到一点腥咸。他掠过宋朝雨,同司珹遥遥对上了。
司珹没有躲他,对视间的眼眸很沉静。季邈心尖一颤,挪开了眼。
“那,那也挺好!”宋朝雨连忙找补,“弟弟生得这样高,这般的好儿郎,整个大景也找不出多少!”
“追杀你的是些什么人?”司珹继续问,“你又为什么来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