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伏地汲水之根,为巨冠供给营养,又让天家的眼得以绵延。
大景天子,离不开安州简氏。
天子换了又换,春秋来了又往,百余年间,简氏一族从无任何更变。这样的岁月太久了,久到简素缨以为,它会是一场永恒的宁梦。
她没想过梦会碎,没想过帝王权欲会膨胀至厮、又心狠至此。
大火前两日简素缨在云州,同族中关系最好的表兄简随舟一起,到云栈港出趟办差,顺道览山阅水,接应兄妹二人的正是薛听松。
薛听松是云州云栈港人,早年间是个捉刀客,替人消过太多灾,就也成了急需闭嘴的那一个。他在亡命途中被简随舟救回,治好了濒死伤,自此做了简家在云州的耳目,表面身份也改换为船工。
除此之外,薛听松也常往来云、安二州之间。这人虽然老是嘻嘻哈哈,瞧着不太着调。但差事总能办得漂亮,也同主家众人很是熟稔。
召回令信来当日,简随舟在镇里稽核了账,过程其实很是枯燥。薛听松跟着听了会儿,觉得索然无味,就问简素缨:“小姐,你不是一向想学刀么?眼下正得空,我教教你,如何?”
简素缨既想跟着兄长做事,却也想学刀法,一时有些左右为难。她看看简随舟,又看看薛听松,前者了然一笑,说:“阿缨,去吧。”
简素缨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着薛听松,钻入镇外芦苇荡。
时节正九月,苇草枯黄脆长。薛听松带她趟过水泽干涸处,翻出了一把刀。
刀身宽而长,比简素缨的人还要高。薛听松抛在手里掂了掂,邪性地笑了笑:“怕了?”
“你在吓唬我吗?”简素缨沉静地说,“我在祖宅时曾经见过,知道此刀名唤关公刀,起源处正是云州。年前母亲回府途中救了个人,他就会使这种刀,还使得很好。”
“彼时我想让他教我,可惜七族老不大愿意让我学,觉得长刀太重太沉,我不适合。”简素缨说,“我自己却依旧很喜欢。”
“哟,原来小姐这样见多识广。”薛听松笑了笑,说,“听上去,你是不打算听族老的话了?”
简素缨点点头,又摇摇头。
“七族老是长辈,又是表兄的父亲。我不能拂了他的面子,叫他难做。”简素缨说,“可我走南闯北,他总不会跟着。那么来日如何,抉择其实只在我。”
“好心气,”薛听松眯了眯眼,说,“小姐,瞧仔细了!”
简素缨抱臂在侧,看薛听松削断苇草,惊起满荡飞鸟,又见碎屑卷着风呼啸,飘入空旷而悠远的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