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泓也已经起了,他披袍坐窗边,看雨乱芭蕉、风卷残叶。
“外祖。”
温泓循声望来,将桌上镇纸与尚未干透的砚台挪开,和蔼道:“小珹,你来了。”
司珹放下食盒,将早膳和治疗咳疾所用汤药都取出来。他为温泓递去瓷匙,贴心地说:“粥烫,外祖慢些喝。”
温泓抿食间,司珹问:“外祖近几日,身体可有不适?”
“这话你每天要问十来遍。”温泓笑了笑,“我未发热,也没起肿包。只有咳嗽算是老毛病,一直未能痊愈。你这孩子操心诸多,自己眼下却已经乌青了。”
他伸手,隔桌摸摸司珹眼下,问:“没睡好吧?”
司珹点点头,又摇摇头。
“得知外祖身体无恙,我方才能安心些。”司珹温声细语地说,“这几日多亏了乌鸾代为传信,它是我们中唯一能自由进出衍都的。外祖放心,大雨之中难视物,城墙各处管理难免会有疏忽,方将军的亲卫趁着机会,将挖道伏泥而入。”
“若届时冲突无可避免,我们便杀出重围,趁乱拼出一条血路。”司珹说,“只是可惜,未能将外祖提前送出城去,要劳您多担惊受怕几日。”
温泓闻言,却摇了摇头。
“我活到这个年纪,早已不怕什么了。”温泓说,“小珹,若不是你,我或许连今年春天都熬不过。”
“外祖开春见你时,你这孩子还很拘谨。”温泓慈眉善目地打量着司珹,缓声道,“如今晃眼竟已过去半年,这半年间,我教你的事,你总能学得又快又好。”
司珹神色乖巧,轻声说:“可我还有许多事情都不会,今后还得向外祖多多讨教。”
温泓和蔼道:“好啊,你想学什么,想要知道些什么,外祖通通教予你,好不好?”
司珹重重点头。
温泓问:“小邈那头,形势还好么?”
“禁军查肃远王府当日,便带走了李含山。”司珹说,“他人在太医署,至今没回去。”
司珹顿了顿,将这几日中城中大事尽数转达。
“二皇子季朗也染了瘴疟,前几日上吐下泻,昨日总算有所好转。此外世家之中,受创最重的是方家听闻方绮珺烧得不省人事,已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宫内也算不得太平。前几日孟妃胎像有异,太医聚首玉延宫,好歹保住了胎儿。”
温泓听得细致,将碗中汤药也喝尽了。
司珹便从怀中摸出一颗糖推过去。温泓哑然失笑:“小珹,怎么还将外祖当孩子哄呢?”
“药苦,”司珹眼睫微垂,亲昵地说,“外祖含颗糖压压味儿吧,嘴里总要好受些。”
温泓便不再推拒了。他颤微微剥开糖纸,刚将糖放进口中,忽听敲门声响,随即有人推门而入。
二人同时望过去,见守院禁军千户扫落雨珠,恭敬道:“温老,司公子,叨扰了。”
“京中瘴疟肆虐,三日间死千余人。”千户说,“这一场雨落下来,又有不知多少秽物随水流入城中各井各池中。”
“陛下挂念朝中重臣,便差禁军将四品以上官员接汇拢至太医署别院,统一照顾。温老致仕前为内阁重臣,如今又恰在京中,理应同请。”
司珹豁然起身,迅速道:“多谢大人好意,不过外祖年事已高,只怕受不住雨中奔波。”
“咱们禁军请温阁老。”千户说,“自然有人撑伞有人抬轿,舒舒服服地伺候着去。阁老脚不沾地衣不沾水,哪里谈得上奔波受累?”
“温府宅内不是没有府医。”司珹神色冰冷,咬字清晰地重复道,“多谢大人好意,但禁军近来防疫压力这般大,就不再增添新事了。”
“司公子是不是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