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就自求多福好了。”季邈轻飘飘地说,“拜帖没递,我没有保全不速之客的道理上回寻回折玉后,季瑜那间暗房,你怎么处置的?”
戚川干脆利落道:“拆了。”
“做得好。”季邈抬腿往游廊去,“间隔这般短,重造一间怕是不易吧?”
“瘴疟原因秽物而起,院里犄角旮旯均要检查仔细,缺只死老鼠没捉出来,都得算禁军失职。”
禁军来得遽然,李含山没防备,果然未曾躲出府去。他被禁军千户发现后请到院中后,季瑜就被汤禾搀着,一瘸一拐地出了卧房。
他身子底差,背上的伤好得慢,过去一旬方才堪堪结了疤,动作间相互牵扯,又痛又痒。季瑜却已经顾不得,他迎着千户的审视,客气地问:“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小郡王,”千户朝他行了礼,复看向李含山,对着名册皱眉道,“王府名册中,似乎并无这位大人。鄙人眼拙,记性却还不赖,若没记错的话,您莫非是从前巡南府总督,李含山李大人吧?”
他将话挑明到这个份上,再行遮掩只会像是狡辩。李含山挺了挺背,说:“正是。”
“年初您老不是致仕回乡了吗?”千户眯了眯眼,“如今怎么又在衍都王府中?”
“外祖乃是为我而来。”季瑜出声,虚弱地说,“我身子差,经不住车马长途奔波,来衍都后又水土不服,常常生病。外祖因而心生怜惜,想着来京中稍作陪伴。”
“外祖舐犊之情,”季瑜问,“我朝向来推崇孝道,大人不会看不出吧?”
千户笑了笑,摁着刀鞘说:“小郡王与李大人祖孙情切,下官敬服。可衍都有衍都的规矩,致仕官员返京,需得向通政使司递奏本,再由吏部勘合,披后方可通行。”
“外祖并非京官,”季瑜眯了眯眼,“外祖乃是巡南府地方官员,同衍都朝堂既无纠葛,也无前尘。似乎不必非得勘合吧?”
千户挑了挑眉。
“阿瑜,不得如此。”李含山开口,朝千户拜了一礼,说,“确是老朽探望心切,难免有所疏漏。大人如今既然讨要,老朽便当即写奏本递过去,合上这道程序。”
“既然大人愿意配合,下官也不便过多为难,当回之以礼。”千户皮笑肉不笑,朝李含山点头道,“李大人有所不知,此次瘴疟来势汹汹。昨夜过去,衍都城中已死了百余人。我们此行却匆忙,未有太医随行。”
“但老臣入京,依规可由太医院看诊一次,以示天恩。我见大人双鬓已白,身子也单薄。不若随在下往太医署看诊,调理预防一二。”
“王府中自有府医看诊。”汤禾前跨半步,“你们何必……”
千户却只后退半步,微微侧开了身,态度坚决道。
“李大人,请吧。”
***
季朗额间冷热交替,背上起了些肿块,他陷在梦魇里,不安分地翻动着。裴汶守在床边,却隔着点距离,临到季朗眼皮下眼珠乱滚、额角汗珠滑落时,她扬声叫了人。
季朗的心腹太监当即跨门而入,端来了盆。季郎起身吐在盆里,小太监拍着他背顺气,裴汶安静瞧着,轻声问:“殿下可好些了?”
“无事……”季朗甩甩脑袋,不怎么敢直视裴汶,只勉强笑道,“我无事,多谢夫人。瘴疟易传染,你不必在这房中时时守着,且先出去吧。”
裴汶压根儿不多留,提裙出了屋。季朗方才恶压下狠狠啐在盆里,恼声问心腹:“你不是说,咱们的人只在金街动了手脚,确保那方家小儿子能患病、连累那方绮珺也染上即可。可如今事情怎会闹得这样大?”
他恨声道:“这裴汶整日没个好脸色,我前日好险避开她与女史,去了趟采青阁,怎么连我也中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