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1 / 2)

司珹心里揣着事,连带着几日胃口也不佳。他闻言勉强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时,温泓却自怀中摸出个小物,要递给他。

司珹连忙伸手去接,掌心稍一沉,他定眼去看,是一把半月状的银梳篦。

司珹心头一跳,连忙问:“这是?”

“是澜妹十五岁时,她母亲赠与她的及笄礼。”温泓说,“她嫁去西北后,没有带走。这么些年里我一直留着这梳子,不时拿出来瞧瞧,当个念想。”

温泓笑了笑:“可年初你自阳寂归家后,又帮我带回好些澜妹旧物,便也不缺这一件了。小珹,你既同小邈永结为好,外祖便赠此物于你,也算是代澜妹,聊表心意。”

司珹喉间哽塞,他握着那梳子,被温凉的齿轻轻戳得心脏酸软,一时难言。

司珹闭了闭眼,涩声道:“多谢外祖。”

温泓这才颤巍巍起了身,由两位小辈搀扶着回了房。司珹与季邈便同穿游廊,久违地往小阁楼去。

季邈捞了那把银梳篦,把在手中翻来覆去看。进屋阖门后方才开口:“折玉。”

司珹回头看他。

屋内没点灯,司珹落到一片月光里,半身融入窗外树影中。他像是从清辉里淌下来的人。

季邈上前几步,抱住他。贴着他纤长的颈,轻声道。

“我觉得外祖猜出来了。”

司珹没有立刻答话,季邈同他胸膛相贴,却能清晰感受到他加快的心跳。

良久,司珹才说:“我不知道。”

“此前我告诉外祖,说你我之前或许有前缘。”季邈说,“彼时我想,我们的关系究竟该怎样讲?那会儿我也觉得荒谬,觉得惊世骇俗,外祖年纪又大了,我忧心惊着他,方才那样说。”

“嗯。”司珹埋首到他颈窝,声音闷闷的,“那样就是最好的说法。”

季邈将人从自己怀里剥出来,托着他的下颌,问:“真的吗?”

“真的,”司珹垂了垂眼,“咱俩这种关系,彼此能够领会已有诸多不易。你我今生是要长久相伴的,自然值得这诸多磋磨。可是外祖毕竟年事已高,将真相原原本本告诉他,他若问起那场旧梦,我又怎么答呢?”

难道要告诉温泓,前世他儿子孙儿尽数殒命,就连唯一的小孙子也流亡千里、不知死活吗?

司珹怎么能忍心。

“我如今为温家外姓子,可以像你一样称呼大家。这府中所有人,也俱将我视作亲人,从未对我有过怀疑或猜忌。外祖今夜还送我母亲遗物,分明是全然接纳我的意思。”司珹温声道,“寻洲,这就够了。”

季邈捧住他的脸,说:“这些本就是你应当有的。”

“梦醒之后我是孤魂。”司珹说,“我附着你,才能重新获得如今的一切。”

“没有你,我也依旧还是孤魂。”季邈说,“折玉,不要总把自己当做局外人。梦也好,真也罢,亲缘是不会被改变的。我要你记得,好不好?”

司珹眼角微红,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季邈亲一亲他鼻尖,才把人放开了。两人倚靠窗边看月亮,又看沉眠中的万千楼阙,视线绵延向远方,一寸寸慢慢淌。

司珹望着皇宫的方向,朱墙在黑夜里也黯淡,他再瞧不见血色的红、遮目的红。

季邈随他视线看过去,落定时说:“儿时我在衍都,觉得那宫墙好高好长,怎么也没有尽头。天空在院墙的框架里,永远四四方方。这次我来衍都,进正殿后才发现,其实宫中的天空也可以很辽阔,只有站在阶上,我才能将桎梏都踩在脚下。”

“那位置会是你的。”司珹说。

季邈侧目,描摹过司珹的眉眼。

“那位置也会是折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