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1 / 2)

汤禾猛地磕下头去:“主子怎么这样想?由主子一时善念,方才生出此后种种,王爷当年救我,亦要求我效忠主子、随侍在……”

“那你怎么就这样听我母亲的话呢?”季瑜倏忽俯首,前探许多,“汤禾,你告诉我。”

汤禾默了片刻,方才道:“夫人为主子筹谋良多,慈母恩心天地可鉴。效忠主子与效忠夫人,实乃同一事。”

季瑜没有接话,他起身端了碗,踱步到汤禾身边蹲下去,温声细语地问:“是么?”

他另一手捏起汤禾下巴,埋怨说:“可是药太苦,我喝了这么多年,已经不想再喝了。汤禾,真的好苦啊,你信不信你也尝一尝,尝一尝就知道了,你愿意吗汤禾?我是你的恩人呀。”

瓷碗在汤禾目下晃,他在那水面里看见一张痴然的脸,季瑜端碗的指节太用力,骨节处已经泛了白。

汤禾最终接过那碗,仰面饮尽了。

季瑜瞧着他唇边余渍,将那颗金丝蜜枣塞回汤禾掌心。琥珀糖被捂得半化,于交递中拉出黏又长的密丝,汤禾捏紧那枣没吃,听得季瑜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肆意。

“主子,”他猛地起身,将季瑜也拽起,僵硬道,“时候不早,属下先告退,主子也歇着吧。”

季瑜摆摆手,放他离开了,自己心神却仍未宁。擦掉眼角泪时他原本已经快要平复,可他倏忽想到李含山,想到清暑汤中的愚弄这世间人性怎会如此好笑?

李含山竟然喝了那汤药,还真信了他的无辜。

他原本倒也没想着要杀李含山,只是突发奇想,想叫他尝尝自己亲生女儿下的毒,李含山咽下去时季瑜快将掌心掐出血,才将浑身战栗堪堪压下。

父生母,母害子,子愚父。多像衔尾之蛇。

世间还有比这更有趣的事情么?

季瑜吹灭屋中所有枝灯,仰躺床榻上,觉得众生所谓情|色肉|欲,圣贤所谓仁义道德,均远不及此。

只有权势最能助他,若他睥睨天下,那么众生皆可愚戏、众生皆为提偶,皆要为他所想、斥他所恶。礼教规制多无趣,那些框死了的东西歌颂仁义、赞扬道德,究竟有什么好?

李程双不喜欢,季瑜自己不喜欢,他觉得兄长季邈也不会喜欢季邈如果当真忠于礼法重视声名,怎会堂而皇之地带那姘头回府?

或许他们三者,原本都是同一类人。

季瑜半遮着脸,忽然想到。

对啊,如果他们三人是同类……如今母亲已经碍着他的路,那么来日季邈若同他反目,也会成为一种可怖的阻力吧?

季瑜猛地坐起,他在黑暗里,攥紧了衣袍,安静地思索。

李程双曾经教导他,说人之欲望犹如脊骨,强行抽离掉,便极易成为一具求而不得的行尸走肉。譬如先帝斩断他父亲登顶之路,季明远在阳寂二十年间都未能忘怀,郁郁不得解,性情方才日益乖张急躁。

权势便是他父亲的欲望所在。

那么毁掉他兄长之欲求,也能够击溃对方么?哪怕只是短暂几日,他也可以趁虚而攻。

季瑜若有所思,他在窗边远望,隔着浓重的夜雾,想起了那些被几次三番送回的男宠,和一段曼妙的腰肢。

前是阳寂别院中司珹。

后有衍都大理寺张九。

年初司珹离开阳寂时,季邈就曾为这妓子顶撞过父亲。如今季邈在衍都,几月间又多同张九缠绵,乃至满城皆知、传为风流事,甚至明目张胆带人去了夏狩。

那么色欲,会是兄长的命门之一么?

季瑜想试试。

***

温泓靠枕藤椅,听司珹讲越州最新传回的消息。

“军屯田改良之策在推行,应伯年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