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下,等待他的却并非惊疑、揣测或远离,那么别的都已经不再能够击垮他。
小邈,小邈。
司折玉。
带着你今生的名,向前走吧。
山间风驱散了晨雾与血腥,马蹄声向两处踏,一方飒沓独行回,一方随车逐野去。
三日后人马再分拨,司珹同楼思危拜别温家车队,十余人穿山迭云往北境。翻过云脂山主脉山坳,再过迢迢二百里,便至越州边城瀚宁。
入境当天落了小雨,瀚宁远在大景东北境,又有望哀山相枕靠,夏季清凉,不觉暑气。楼思危带司珹入了城外小客栈,一行全部安顿好后,两人辟开一小阁房,望着窗外云与云外山。
楼思危没有开口,司珹也没有。二人静静对坐,司珹注满两杯茶,给楼思危推去一盏。
楼思危仍望着窗,竟然没能注意到。
他从前两日起就稍稍心神不宁,司珹看在眼里,却没点破。这位前大理寺卿身形清瘦,没蓄须,他马骑得不算好,却不愿由温家近卫帮着牵绳。翻云脂山时他常常仰面出神,司珹却觉得那其实是远眺他隐隐从楼思危的眼睛里望见一种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像是近乡情怯。
“岱安先生从前在越州时,”司珹问,“是在首府沽川吧,也曾到过瀚宁吗?”
“是沽川。”楼思危这才回神,忙不迭谢过茶,捏着茶盏说,“我从前在沽川衙门,任的是越州布政使司理问一职,管秋审复勘、灾荒稽查诸务,常往越州辖内各城去。瀚宁在越州最北境,其势狭长,依山而城。望哀山一如千霜岭,顶峰积雪终年不化,冬时又多暴雪,年年春时总遭灾。”
他说到这里,问。
“折玉乃是世子心腹谋士,从前可是常随在西北阳寂城中?”
司珹点头后,楼思危才继续道:“那一切便好说了。瀚宁同阳寂一样,都是边疆军事重地,你我一行虽有伪造官府路引,可到底经不起细细盘查,若有城中人接应,便能方便许多。”
“先宿于城外客栈中,原是为了等候故人。”司珹恍然一笑,“先生的这位故交,是在越州衙门任职时结识的吗?”
“鄂源诸族零散,族群逐水而居。东北军便有四大卫所,分守望哀山全境,其中最靠近瀚宁的一处是饮刀河关隘。”楼思危犹豫一瞬,继续说,“在下的旧友便在饮刀河卫所供职。我同他并非任期相识,乃是少年时期的旧友。”
司珹轻轻叩着指,迅速梳理了这句话,问:“楼大人的旧友,可是衍都方家子?”
楼思危默了片刻,拱手道:“先生聪颖,岱安自愧不如。”
这其实不算难猜,能同怀州楼氏子互称为“友”的出身,放眼大景也没有多少,那位远走越州的方家第二子方鸿骞,实在再合适不过了但方家即将同长治帝结亲,显然难以拉拢至己方。内阁首辅方沛文心思深沉,乃是坚定不移的守旧党,只会拥护长治帝,方鸿骞同家中决裂的消息又究竟有几分可信?
司珹前世也接触过东北边军,但已是在衍都终战前夕。前世长治二十八年夏,鄂源诸族开始大举进犯北境,安定侯应伯年自身难保,实在无法调配主力军赶回支援季朗,司珹隐隐记得自己见过方鸿骞,却没同他正面交过手,也并不清楚这位方家子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