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2 / 2)

心快要碎掉。

他实在收足了劲儿,比起涂抹伤处,更像是在描摹工笔,下手轻缓到了极点。细汗缘着他额角淌,季邈却无暇去擦。

啪嗒。

水珠下落,好巧不巧滴到脖颈间,那珠粒润进去的瞬间,司珹艰难地掀开眼。

“季,”他微微偏头,声音哑得不像样,“季邈,你怎么在……”

“别乱动。”季邈说,“给你涂药呢。”

司珹嗯了一声,呼吸浅又乱,过了好一阵儿方才渐渐平稳下来。

季邈看着他皲裂的唇,问:“想不想喝水?”

司珹摇了摇头。

“待会儿多少喝一点,上完药就好好睡觉。”季邈说,“舅舅帮你跟宋朝晖说一声,近来都不必去大理寺轮值。楼思危那边也已经处理妥当,待到风波过去,莫约六月前后,他便起身往越州去。”

司珹嗯了声,两人便都不再开口。

过了好一阵儿,临到季邈上完药,要起身去给他倒温水时,司珹忽然道:“你不问我么?”

季邈站定了,回首间垂着眼眸,问:“你想说什么?”

司珹喉头哽塞,心虚地蜷了蜷指。他不看季邈,目光缓缓滑到烛焰上,低缓地说:“我今夜说那些话,是因为我曾经做过一个梦。”

季邈坐在床边,轻声问:“梦里有什么?”

“有很多东西。”司珹闭了闭眼,“有风沙,有明月,滩涂的草在疯长,连明城里满是玉兰香。”

“你想阳寂了么,”季邈说,“还有宿州,我也想念外祖,我还从没见过他。”

司珹半敛着目,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季邈温柔地问:“还有什么?”

“还有兵戈声。”司珹哑着嗓子,“争斗声,辩论声,咒骂声,颂扬声。无数声音将我抬高,又将我抛入云层,但没有人接住我,云落下去就是河,我才刚坠到水里,河面就结满了冰。”

“摔痛了么,”季邈说,“河水结了冰,折玉该怎么出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