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的嘴角上牵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这就是他最后的筹码,也是最隐秘的棋子,宫什绝想不到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已经被人收买。岳洋的头压的很低,因为此刻他已经紧张的就连嘴唇都在颤抖着,但是他的手臂却还是很稳,一只手轻巧的托着酒壶。

皇帝狰狞的面孔上也带着一分自得,随手拎起一只杯子让萧越斟满了一整杯的酒水,嘶哑的吩咐,“太平世子同叶孤城都不喝酒,你去给南王世子同陆小凤也都斟一杯。曹操当年长叹,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一壶便是百酒的始祖,杜康酒了。此酒已失传多年,朕倒不曾想,御膳房还能搜罗到这样的好酒来。”

陆小凤的眼角抽搐起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宫九刚刚才说过江山社稷之忧,皇帝现在就拿出了杜康酒。酒入愁肠愁更愁,酒精当然不能解忧,但是毒药却能,这不能不让人对这杯酒的成分产生怀疑。

但是皇帝却已经仰头喝下了杯子里的酒水,一滴酒水顺着皇帝的指尖滑落下来砸在桌面上。岳洋拖着托盘慢慢的走过来,宫九和叶孤城也都从盘子里取了一只斟满清茶的杯子,以茶代酒。托盘停在洛林的面前,岳洋恭敬的低着头,南王世子的手指缓缓握住最后一只碧绿的酒杯,又缓缓的喝了下去。

岳洋的手腕轻轻的抖了一下,他几乎要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甚至不能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到底是恐惧还是兴奋。最后的一只翡翠酒杯落在桌子上,托盘上已经空了,但他依旧垂着头,恭敬的拎起那柄酒壶斟满了陆小凤面前的那只白玉瓷杯。

杜康酒浓郁轻盈的香味就像是一张大网笼罩了整个殿堂,整个宫殿都安静了下来,静的就像是一座坟墓。但是一阵突兀的笑声打破了这种死寂,南王世子突然大笑起来,就像是看到了一件极其滑稽的事情一样乐不可支的笑个不停。洛林笑的太用力,以至于整个身体都抽搐起来,陆小凤的眼角猛的一抽,一口鲜血从洛林大笑的嘴里喷了出来,他的身子就已经倒在了叶孤城的怀里。

叶孤城的手上还握着剑,剑已经出鞘,闪着雪亮的白光,这把剑直指着皇帝。皇帝也在笑,但他的笑声突然变得妩媚多情起来,再也没有本分嘶哑的影子。陆小凤熟悉这样的妩媚,也熟悉这样的调子,甚至还在那张狰狞面孔上找到了宫什的笑影。皇帝的眼睛亮的可怕,手里还捏着酒杯,杯子里还剩着小半杯的杜康,此时正缓缓的侧过脸去看台阶下的岳洋,轻笑着问他,“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我在吩咐你下毒之前已经用太监宫女试验过许多次,那种毒抹在杯口上里无色无味,效果却不应该这样快。”

岳洋抬头看着眼前穿着龙袍的男人,人皮面具掩盖了宫什妩媚妖娆的容貌,但是那双眼睛依旧亮的可怕,像是有一只妖孽就要挣扎的冲破这具皮囊,吞噬自己的灵魂。岳洋的声音也在发抖,他只能盯着自己的脚尖回答这个问题,“我在酒水里也下过毒。这两种毒单独服用见效都不快,但若是掺和酒水一起服用就是世上最烈的毒药之一。”

宫九的身子猛的弹起来,他的脸色苍白,手臂上的肌肉已经绷紧了华丽的布料,但是他什么的都没有做。他只是安静的战栗起来,安静的走了过去,仔细的伸手取下了宫什脸上的面具,又安静的坐在宫什的身边,他的坐姿依然优雅规矩,就像一座白玉雕像。

宫什轻轻的笑了一身,歪着身子靠在宫九的肩膀上,依然开口追问,“你一直是个听话的奴才,你绝不会自己想到这样的法子。”

宫什并没有追问是谁要岳洋下毒,因为吩咐岳洋在酒水下毒的必然就是洛林。他们都是太过谨慎的人,也都太过于了解彼此的谨慎,所以才会选择这样见效缓慢的毒药。如果不是因为毒药的见效缓慢,他们都不会为了取信对方而喝下毒酒,如果不是因为见效缓慢他们都不会只准备在事后服下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