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好坐在这里发呆,等着几个时辰之后太阳升起来。一个侍卫拿着剪子走进来剪掉了垂落的灯芯,剪子上带着深夜的寒气和露水,在灯油里发出轻微的水汽蒸腾声,殷羡突然站起来,他的动作很突兀,全身的关节都发出一阵脆响,缓缓的推门走了出去。
宫什却没有魏子云这样的顾忌。他正坐在一把软椅上,椅子上铺着明黄的绸缎垫子,柔软而舒适,房间里镶嵌着大颗的夜明珠,地上和墙上都也铺设着各式各样的黄色装饰,这样的装饰在房间辉映出明晃晃的刺眼光芒。这不是宫什一贯的风格,普天之下除了一国之主,再没有人能够拥有这样的一间屋子。而现在宫什就坐在这样一间屋子里,皇帝自然就坐在他的面前。
皇帝是一个严肃而庄重的中年人,雍容和尊贵从他的每一根头发丝,每一道皱纹里折射出来。皇帝出生的时候并不是长子,长大的时候也不是太子,当年他不过是众多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但他现在却已经稳稳的在龙椅上坐了好几年,这几年的生活养出他一身的帝王气度,使得他看起来雍容而肃穆。皇帝微微的抬了抬眼皮,伺候的太监就已经匍匐的送上了醇厚的美酒,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斥着权利的威严,他就像是为了皇帝这个职业而生,他的余生也都将为了捍卫这个职业而战。
宫什的眉心微微拧着,他很少有不笑的时候,但在这个人面前却从来都不曾露出过半点笑容,只因这个占据了九五至尊皇位之的男人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让他心里舒坦的事情。
现在,他的心里就很不舒服,张英凤死了,这件事本身并不值得可惜,张英凤的武功一般,相貌一般,就连言辞举止都是一般的,唯一在江湖上称道的只不过是仗义疏财,古道热肠的好名声。这样的好名声,本不应该落到张英凤头上,他不过是一个自小入独孤一鹤门下学艺的孤儿,既没有显赫的身家,也没有揽财的手段,但却有一个好舅舅。
张英凤的舅舅正是老实和尚,这句话是老实和尚亲口承认的。谁也不知道老实和尚出家前的身份,或许两人之间是舅侄,或许两人是父子,张英凤总归是老实和尚留在这个世上的唯一血脉和牵挂,也正是宫九牵制老实和尚的唯一手段。而现在,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张英凤却死了,死在萧越那手神似西门吹雪的剑法上。
他认识皇帝已经很多年,在皇帝还只是一个普通皇子的时候就已经见过面,两人相识数载却从来都不是朋友。江湖,藩王,权臣,外戚,当皇帝继位的时候这些人早已经占据了大半的江山和显赫的声明,皇帝在紫禁城里坐的并不安生,无时不刻都在计划着光复至高无上的皇权,幻想着君临天下的憧憬,而实现这个图景的第一步就在于除去青衣楼,除去珠光宝气阁,除去峨眉派,除去白云城,除去东南王府,除去南王府而这个计划的最后一步必然就是除去太平王府,尽管皇帝承诺世封太平王。
这个结果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却谁也不敢不去戳穿。宫什不愿意相信皇帝的承诺,皇帝又何尝愿意相信宫什的言行,君臣之间自古便就是互相利用,互相提防的矛盾关系。这就像是一盘以天下为赌注的棋局,每落一子,两人都在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对方的底限,但这一次,显然皇帝操之过急了。宫什的眉梢微微一挑,喝了一口杯子里温润的碧螺春,缓缓的开口,“你想要罗刹令?”
皇帝的眼角微微抽了下,眼前的少年总是太过聪明,聪明的他不得不倚重,又聪明的他不敢去倚重。绵长的酒香在舌尖绕了一圈,皇帝终于点了点头,“这件事我自会教给旁人去做,你只要替我办好南王世子同叶孤城的事。”
杯子里的茶凉了,宫什看了眼房间的角落,那里原本站着一排伺候的太监侍女,此时都已经悄无声息退了出去,他就只好自己动手沏了一杯新茶,斟酌的解释,“但罗刹令并不在西门吹雪身上。西门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