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师公和师尊也在这,这说明什么?
而且看满城疮痍,他们绝对不是刚刚开始动手的,他们已经战了多久?一天?三天?
想起过去几日的难捱,再看到如今这一幕,有难言的温暖和酸涩在我心*同涌动。
我转身朝前走去,却在抬眸的一瞬,再度愣了。
一个月色长衫的男子背着一架长琴从街道尽头缓缓而来,身姿清瘦,气质如月。黑发束着碧玉冠,乌玉长发直垂到腰下,发梢随着他的每一步而飞起,似跌落尘埃上的水珠子般轻盈。
大约注意到了我,他微微抬头,极为秀雅俊美的一张面孔,似曾见过。
墨眉下,一双眼眸凝在我脸上,几缕发丝滑过他光洁的面孔,眸色定如深水,波澜不惊。
我下意识伸手捏住下巴上的头罩边沿,后退一步。
他面淡无波的垂下双眸,朝我一步步走来,我静在原地,蓄势待发,他却从我身边一言不发的经过。
我回过头去,他的双肩挺得端正,背上长琴古雅,饰纹精致,裙裾下摆染了几抹血色,像落雪时天幕上的霞光。
一个清丽的女子红着眼圈追来:“尊上!”
他脚步未停,也并未加速,仍是不疾不徐,逶迤而行。
女子看了我一眼,骤然停下脚步:“你……”
“锦琴,跟上。”
女子一惊,看向远处的身影,再将惊诧的目光凝在我脸上,而后擦掉眼泪:“是。”
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尊上。
他也是那些人之一吧。
我一直苦苦找寻他们,如今擦肩而过,我却无能为力,可蹊跷的是,他也不想对我动手。
不管他知不知道我是月牙儿,他都不应该这么放过我。
如今这城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敌人,一种同伴。
我是不是他们的人,他会不知道么,可是他就这么走了,水波不兴。不闻不问。
我说不出是什么心绪,面罩下微微皱眉,而后转身朝师公他们加快脚步。
因这一遭遇,我再也不敢堂而皇之的走在大街上,但走废墟巷弄又有遇上妖狼的危险。所以我躲躲闪闪。畏畏缩缩,东张西望,瞻前顾后。从来不知道过一座城要这般辛苦,比当初捉弄秃头阿三后跑路还要辛苦。更别提这世上总是有千般万般的惊喜在等你。
第一个惊喜,天上下雨了,这对我穿的极少的霜寒身子而言简直如灭顶之灾。好在我在一个废墟中找到了一把淡竹青伞。
第二个惊喜。一阵熟悉旋律悠遥而起,风雅广浩,正是那年唐采衣用竹埙吹奏的曲乐。为什么说它惊喜,因为自它响起的那一刻,我胸腹压抑的感觉又来了。沉闷的难受,令我本就虚弱的身子越发寸步难行。
第三个惊喜,在急唰大地的雨幕中,我看到了一个穿着好几捆衣裳的清瘦女子,正虚弱的蹲在废墟里瑟瑟发抖。
抖了一阵,她抬头望了圈,扶墙站起,趔趄朝前走去。
背影很好看。长腿纤脖,肩若削成,尤其是那柳楚腰。我若是男人我真想上去搂着她。
她的头发同我一样又长又短的,长的垂直臀下,短的恰好披肩。因雨水,她的头发紧紧黏在身上,为她柔弱的气质又加了几分柔弱。
我之所以没上去扶她,一是在想这里的人都被杨修夷弄到地宫八盘上的浮城中去了。留在这儿的只有两种人,不管哪种都厉害得不行。这个女人一看就弱的要死,出现在这儿简直是找不自在。二是她的举止实在太诡异了。扶墙而走时,一有风吹草动她便蹲下发抖。所以导致的局面是,她走几步就蹲下抖一抖,再走几步,再蹲下抖一抖……而且每每站起时都要东张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