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诧,他他,他粉饰太平的效率也太高了点。看他这么急于撇清,我有些不满,顿时冷然道:“尊师叔本领真高,连我的梦都知道?”
他挑眉,反问:“你为什么会梦到我亲你?”
我:“……”
我再度惊诧,他他他,他居然还敢倒打一耙?贼喊捉贼?
我气急,一把移回木盆,继续研捣,并发誓无论如何都不理会他了。
他可能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轻咳一声:“初九……”
我拿眼瞪他,杀气十足。
他微微一顿,语声柔缓:“其实我们,我们,你没觉得……”
就在这时,一只流喑纸鹤忽然飞来,落在石桌上,我哼一声将木冲子捣的极响。他顺手捡起纸鹤,抚平后淡目一扫,眉心微拧,朝我望来:“是给你的。”
我心道这厮又在耍我了,我一身浊气,任何玄术巫术都难以寻我,更别提以流喑纸鹤觅我方位,传以飞书了。
我懒得理会,将木冲子砸的噼里啪啦响。
他无奈一叹,清逸好听的声音低沉念道:“卫真狂性大发,夏月楼被人掳走,收到书信速去益州辞城花戏雪。”。.。
第八十一章 驿站
益州位于柳州北面,靠近京都,自溪风官道一路北上,如果骑马,加上休息的时间,算起来六日之内到达不算难事。WYaNkuai
可惜我不会骑马。杨修夷差人安排了两辆简单舒适的马车,他和我共坐一辆,丰叔春曼湘竹他们挤在后面。车夫是四个年轻男子,容貌普通,但身形魁梧高大,健硕有力,一看就身手不凡。
如今正当四月,气候舒爽,不冷不热,沿路花开遍野,景色明媚,山川翠柳疾飞而过,一片郁葱幽幽。
我掀开车帘回望宣城,她静伫在那,离我越来越远,最后化为一个墨点,在青山云烟中若隐若现,直至淡去,与天地融为一体。心中说不出的感叹怅然,过去三个多月的恬淡生活在眼前如书页翻过,没有师父的管束,无忧无虑,每日想睡便睡,想吃便吃。与周遭商铺和挑担小贩们混的极熟,我去买东西时,都会多给些分量,少收些钱。
那些日子我很少出门,一出门多半是往说书摊上跑,听故事嗑瓜子吹湖风。胡先生长衫折扇,我常望着他一翘一翘的八字胡,跟着他富有魅力的低沉嗓音,进入他描述的世界。他会口技,极擅长渲染气氛,能牵动听者情绪,左右我们的一喜一怒,本领极高。有时湖畔会很热闹,许多贵族公子和千金小姐会在那儿办书友会,吟诗作对,品词论赋,衣着打扮无不盛重精致,争奇斗艳,占尽芳菲。之后,哪怕随便一件清淡素衣,也会成为宣城时下流行。我佩服这些文人墨客和才子佳人,常爱挤在人群中和大家一起鼓掌欢呼,其中有位公子的诗句我记到如今:“依依翠柳弱扶风,玉影翩然轻若鸿。纨素纤纤堪可握,婀娜倩秀素芙蓉。”我记不住胸怀天下,荡气回肠的豪言壮语,也记不住歌颂山河,吟唱盛世的繁华辞赋,更记不住倚红偎翠,荼蘼旖旎的华丽辞藻。我独独记住这首,并时常吟诵。
宣城在我眼中是座风情古城,若婉约女子,站于瑞雪初霁的湖畔桥头,一颦一笑都染着淡淡娇羞,眸光温柔似水,如母亲一般。离开她,我有许多不舍,却不得不走,而且很可能此生再无机会踏足此地。
我放下车帘,目光有些凄凉,杨修夷雅靠着,好整以暇的摇着玉骨折扇:“舍不得么?”
我点头:“出事前几日,我在紫安布坊订做了一件衣裳,订金都付了。司麟钱庄那儿的银票也没有挂失,八十两呢。还有店铺里的东西,你送我的白玉簪还……”想到这,我一笑,“可能被小慧取走了。”
他淡淡道:“若你喜欢,以后我们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