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那夜雨下得极大,电闪雷鸣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他记得,娘亲的脸色煞白煞白,眼睛空洞无神的盯着前方,任凭他怎么呼喊也不回头。
他记得,小小软软的纾儿依偎在娘亲肩头,两?只小手就那么乖乖抱着娘亲脖颈。
他还记得,纾儿那时?分明醒着,清澈明亮璀璨如?宝石的一双眸子忽闪忽闪,装满了懵懂.....与欢喜。
纾儿刚学会说话的时?候,是他一字一句教会纾儿喊娘亲。
纾儿问他什么是娘亲,是他笑着说,娘亲是这个世上最疼爱纾儿的人,比哥哥比父亲还要疼爱纾儿。
也是他,牵着纾儿的手偷偷去了草庐,让她见到了娘亲。
所以,纾儿才会认得娘亲,被娘亲抱着时?才会那样欢喜。
所以,当她被娘亲丢进冰冷的湖水中,才会忘了挣扎。
宋清砚这一世都忘不了,当他冲过去想要救纾儿时?,娘亲死死按住他,用扭曲尖利怨毒的声音,在他耳边一遍遍大叫。
让她去死,让她去死,让她去死.......
那个声音纠缠了他许多年,每当午夜梦回就回荡在耳边,以至于他对娘亲也生疏了许多。
“我?那时?拼尽全?力咬了娘亲一口,才终于挣脱开,跳入湖中将纾儿救了起来。”
宋清砚尽量说得轻描淡写?,可他眼睛却不争气,一滴滚烫泪水早已悄无声息滑落。
一方丝帕忽然递于眼前。
他愣了一下,转头对上了卫景翊明亮又复杂晦涩的眸子。
宋清砚接过丝帕,可下一秒却抬袖很是粗犷的抹去眼泪,故作?调侃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日后可莫用此事笑话我?。”
卫景翊垂眸轻声道:“伤心动情人皆有之,何来可笑之处。”
宋清砚闻言不禁自?嘲道:“我?过往只觉着,你是个满手血腥气的莽夫,却不想你竟比我?通透。”
卫景翊勉强扯开唇角笑了笑,她胸口微微起伏,深吸一口气问道:“夫人那时?才三岁,她还记得么?”
“我?怎敢去问。”宋清砚苦笑摇头,“我?倒情愿她不记事,若那晚她睡着了该多好。”
该说得都说了。
宋清砚终于步入正题:“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些话我?本不该同你说,可我?偏要一五一十说与你听。”
卫景翊大概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心下不禁有些感慨。
有一说一,宋清砚待宋云纾的确称得上长兄如?父,整个宋家,也就只有他真心对待宋云纾。
只是不知,宋云纾怎么能狠得下心杀他。
“卫景翊,卫将军!”
宋清砚突然提高音量,然后一字一句道:“我?且问你一句,你已然知晓这些,可还愿与纾儿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卫景翊心头猛然一颤,她攥紧缰绳,迎着宋清砚的目光,咬紧牙关吐出两?个字:“我?愿。”
她习惯说谎,也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但这短短两?个字,却说得极其艰难,仿佛用尽所有力气。
宋清砚好似松了口气,但紧蹙着的眉头并未舒展:“莫谷先生曾说过,纾儿身中寒毒多年未愈,兴许此生都不会有子嗣。”
子嗣。
卫景翊怔了怔,她好像从来没听系统说过 ,宋云纾以后会不会有子嗣。
宋清砚神色缓和了些,他也知有关传承香火,若让卫景翊不纳妾实在有些不合情理。
于是他退让一步,轻声道:“我?也知晓,卫家只剩你传宗接代,你必定要生下有卫家血脉的孩子。”
这个倒是不必。
卫景翊咳嗽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