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夸的含义,他说的像是在自嘲。
“录取通知书下来之后,我都不敢拿给我爸妈看,当然,最后还是被他们发现了,我爸气得追着我满院子跑,我妈指着我骂我是不孝子,说要赶出家门,”沈浔很突兀地笑了一声,“所以我知道他们很难接受,我是同性恋的事情也一样。”
梁砚忽然说:“但就像你填志愿一样,他们就算很难接受,你也不会改变你的选择,因为这是你的人生。”
“你倒是懂我。”
“你说,如果我把这件事和孟远岑说,他会怎么看我,一个懦弱的人?一个活了二十多年都不敢把自己的性向和父母坦白的窝囊废?”
“不会的,大家和你一样,都不敢。”
“所以我这个人挺矛盾的,说我叛逆吧,我还挺怯懦的,说我怯懦吧,我还有点叛逆精神。”
有几绺烟灰掉落在棉拖鞋尖,沈浔伸脚抖了抖,“本来我都开始做梦,开始想象我和孟远岑的未来,结果忽然来了一个电话告诉我,你想得美,你别做白日大梦了……你懂那种落差吗?”
“我懂,”梁砚说,“但我觉得人生好像有数不尽的烦恼,总是解决了一个烦恼,又来一个烦恼,所以,我觉得就不要想太多未来的事情,你现在就是想太多。”
“有道理。”
“和我聊一聊,有好受些吗?”
“没有,因为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睡一觉吧,说不定明早就好了……还是说,你还想再聊会儿?”
“睡吧,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
“那挂了?”
“挂吧。”
沈浔倚靠在窗边,冰冷的夜风铺天盖地而来,紧密的,接连不断的,不给人喘息的机会,但他还是主动把整张脸都浸在夜风里。
夜风能不能治好他的矫情啊?
烦躁地沉默着,缓慢地抽完整根烟,沈浔捏着烟蒂转过身
却见透明的玻璃门后,孟远岑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目光深沉地看向他。
第四十二章 “往事。”
那一瞬间,沈浔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与孟远岑相隔一层薄薄的透明玻璃门,却好像相隔许多层厚厚的壁障,他们遥遥相望。
孟远岑什么时候到的?他听到了多少?他会怎么想?
周围的氧气仿佛被缓慢地抽离,带来循序渐进的窒息感,于是沈浔只能配合地放轻、拖长呼吸,艰难地催促着僵滞的思绪恢复运转,他勉强想出一些解决方法,却头脑一热地选择了最差劲的一种
沈浔低下头,半垂眼帘,借助浓稠的黑夜遮掩面部的失态,他将燃尽的烟蒂攥在掌心,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和寻常一样,温和,平淡,就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你还没睡啊?”
“你不也没睡?”孟远岑反问。
“我失眠了。”
“嗯。”
孟远岑沉默。
沈浔依然低着头,“屋子里闷,我出来透透气。”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明早还有课,你早点睡。”
见孟远岑不说话,沈浔低声道:“那我也回去睡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孟远岑一眼,准备离开时也依然如此,他将脚步放的很轻,似乎再重一点,都会重新引起对方的注意,可惜劣质拖鞋鞋底不配合地开了胶,在地面拖曳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原本寂静的客厅,霎时被枯燥的拖曳声填满,声音在回响时放大,枯燥地骚扰着耳膜,反复地挑弄着神经,孟远岑没忍住吐出一口沉重的气息,努力维持平静的语调,“沈浔。”
他对着背影问:“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解释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