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定了下来。

他朝池倾扬起唇,轻轻摇了摇头,朝唐梨榻边走去。

他俯下身,如之前的幻觉那般凑至唐梨身前,老妇人的呼吸声很微弱,甚至还不如他心脏错拍的跳动声。

他攥着衣袖,咬紧牙关,没有开口呼唤她,只是一言不发地等待着唐梨的下文这点与幻觉相违的细节,使他更平静了些。

唐梨半睁着眼瞧他,却也并不说话。两人就这样一俯一卧地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谢衡玉总算将视线移到唐梨的脸上那样近的距离,他突然发觉自己已有许久,不曾仔细看过这位名义上的“母亲”。

与幼时记忆中的女人相比,此刻他竟无法从这位近在咫尺的老妇人脸上,找到半分熟悉的感觉。

在他记忆里,唐梨是温和的,锐利的,冰冷的,哀婉的。然而此刻,那张被衰朽气息笼罩的面容上,除了深切的无力之外,竟然找不出其他第二种情绪。

谢衡玉忽然意识到唐梨的身体究竟衰老到了何种地步或许她确实是痛恨她的,但身体的衰败,可能已经让她连这样激烈的情绪,都负担不起。

他怔怔瞧着她,却见有泪水顺着她半眯的眼尾缓缓淌落下来。那泪水沿着骨骼的起伏,深深沁入唐梨深刻的皱纹,最后泪痕和衰老松弛的皮肉交织在一起,叫人瞧不太真切。

谢衡玉张了张口,声音干涩:“您……”

唐梨缓慢地眨了眨眼,泪水依旧在不断地流淌。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连她自己都解释不清那颗纠结的内心,她疯了太多年,被无数珍惜的药草拖延着病体,心力却不知在何时早已散尽了。

这可能是最后一面。

唐梨看着谢衡玉模糊的身影,脑海中只浮现了这样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