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药香被帘幔带起的微风搅开,艾草的味道像是焦糊的烟雾刹那蒙住了谢衡玉的喉咙。
池倾起身:“怎么了?”
侍女行至案前,依大礼跪下:“家主,老夫人……不行了。”
池倾闻言转过头来,见谢衡玉如行尸走肉般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掀帘往寝间内走去。
床榻上,瘦骨嶙峋的老妇人静静躺着,她的眼睛半睁半闭,喉底发着咕噜咕噜的声音,似在说着什么,却谁也听不清。
谢衡玉走过去,俯身凑到她面前:“我在。母亲,您想……说什么?”
“你杀……阿、阿瑾……我恨……做鬼也……”
唐梨断断续续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最后甚至比香灰掉落的声音还要轻。
她的话没有说完,目光却彻底地,陷入永久的涣散。
谢衡玉低头望着那瘦小的,皱皱巴巴的,看起来仿佛没有核桃大的老人。
这是他的母亲,诚如池倾所说,这是他此生唯一喊过“母亲”的女人。
她竟然……到死也没原谅他。
第159章 “终于要结束了啊。”
“家主?家主?“
苦涩的艾香在房内飘啊飘, 谢衡玉怔怔立在唐梨的寝间,神情惶然而怔忪,在外人看来, 竟如游魂一般。
池倾早已走到唐梨榻边, 见谢衡玉半晌不来,又回过头去扯了扯他的衣袖, 轻声道:“谢衡玉?”
凑得近了,她才发现不对谢衡玉全身近乎失温, 整个人都细细地发着颤,仿佛有极阴冷的寒意正从他的毛孔中缓缓渗透出来。
池倾心头突地一跳, 几乎是在须臾间联想起他今晨起床时的模样。
她用力拉住谢衡玉的手,一边用指尖在他合谷穴掐按, 一边转头对一旁的医师道:“来看看他。”
医师闻言正要上前,却见谢衡玉反握住池倾的手,朝他缓缓摇了摇头。
男人抬起眼,星灰色的眸子仿佛笼着一层挥而不散的大雾, 那眸子转动着, 一点点打量房内的陈设细节, 仿佛他是第一次走入这间屋子。
良久,谢衡玉的视线才重新落回唐梨榻上:“她……如何了?”
这话出口, 不论是医师还是侍女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点疑惑而复杂的神情无他,只是因为他们从未听过谢衡玉用如此冷淡的语气称呼唐梨。
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个陌生人的情况。
医师思索了一霎, 刚要开口答复, 床榻那边却传来轻微的声响。
几人的视线立刻被吸引过去, 却见唐梨侧过头,微微睁开眼, 朝谢衡玉的方向抬了抬手指。
谢衡玉知道她是在示意自己过去,可之前那几幕……幻觉?却依旧如恐怖的预示般在他的耳畔回荡。
“你杀……阿、阿瑾……我恨……做鬼也……”
这次,她会同他说什么?还说她恨他?说她至死也不原谅他?
谢衡玉的脑子很乱,呆立在那儿,被所有目光注视着,却连举步都显得艰难。
他到底是怎么了?他看见的那些究竟是预知,还是虚妄?如今他所处之地,到底是真是假?
袖中的手猛然攥握成拳,指尖嵌入冰凉的掌心,一瞬间竟然没有太多的知觉。
谢衡玉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扬手朝自己脸颊掴去。
“啪!”
他的动作太过迅速,掌风而过之际,谁都来不及做出反应,那张俊逸温润的脸上便已迅速显出了红印。
“家主!!!”
“谢衡玉?!”
池倾的惊呼声传至他耳畔,谢衡玉侧过头,脸颊泛着连绵的刺痛,挣扎彷徨的内心,却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