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玉。”

然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池倾望着月色下的那个人,他一袭白衣,孤零零地站在雪地里,白绸遮挡着的小半张脸上,显出一种恍惚的无措感。

她屏气走近了一些,像是试图靠近一只草木皆兵的流浪猫。

慢慢地,两人之间只隔了丈余的距离,她很轻地又唤了他一声。

“……倾倾。”谢衡玉却忽然如梦初醒,他大步朝她走来,动作很快,似要试图抓住半空的落雪那样急切,冰冷的手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像铁铐一般难以挣脱。

“倾倾……倾倾……”谢衡玉像是魇住了,理智荡然无存,那声音里压抑着极其繁杂的情绪,池倾喉中一涩,忽然就想哭。

“是我。是我。”她努力调整着呼吸,反握住他的手,微弱的妖力像是零星的火苗,使他冰冷的身体逐渐回温。

谢衡玉感觉自己的四肢终于有了点知觉,识海中的痛意也消解了几分,下一瞬,掌心却微微一沉她将她时刻揣在怀里的储物链塞入他手掌。

妖力包裹着储物链,里面的东西受到主人的感召,如心脏一般欢快地跳动回应。她紧紧握着他的手,迫切地道:“是长命花,这里面是长命花。”

“它能医好你。”池倾看着谢衡玉的脸,许是受朗山那些话的影响,又许是直觉使然,她确信谢衡玉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她寄希望于长命花能够帮到他。

这是当世最珍稀的灵植,“活死人肉白骨”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不管是眼伤还是其他,她只希望谢衡玉能赶紧好起来。

“谢家的医师呢?快叫他们来……不过他们可能不会用长命花入药……没关系,我有办法的。这里有点儿冷,能带我去一处暖和些的地方么?谢衡玉?”

池倾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可落在谢衡玉耳朵里,却是再也没有这么好听的声音了。这一切太虚幻了,比美梦还要不真实,池倾也给他炼了长命花它此刻甚至就在他掌心跳动着。

他没有想过,他怎么敢想这个……她替他炼花,会很疼吗?她现在是不是比从前瘦了?她为他炼出了长命花,是不是能证明她心里还有他?

“抱歉,你还好吗?我是不是太突然了……我来晚了,这些年,我很愧疚,我知道从前那样对你是我做错了。这朵花……希望它来得及……它来得及的,对吗?”池倾许久没有等到谢衡玉的回答,怕自己吓到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速缓和下来。

她太激动了,再次见到他,她竟然会比自己想象中要激动很多很多。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拉着他的动作有些迫切,谢衡玉如今活生生站在她眼前,她甚至觉得庆幸……

赶上了……

藏瑾身体僵硬的那个画面,谢衡玉白绸带血的那个场景,那些几乎成为她梦魇的场景,纠缠了她很多很多年的场景,仿佛终于能在此刻得到些许的释然。

长命花是为谢衡玉做的,但自私点讲,也不仅仅是为谢衡玉做的。

她总是为了自己的心能好受一些啊。

池倾按住谢衡玉掌心的储物链,用力地向下压了压,仿佛在提醒他里面长命花的存在。可就在她用力地瞬间,谢衡玉抬着手的力道松懈下来。

“啪嗒”一声,储物链落进了雪地里。

池倾连忙俯身去捡,有些错愕地抬头望向谢衡玉,他一手还拉着她的腕,她也还未来得及重新站起身,两人的动作便显得多少有些滑稽。

谢衡玉觉得自己的识海又开始痛了甚至比之前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