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得很快,何棠晕得想吐,路线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个仓库门口。

下了车,何棠面色一片惨白,胃里反酸。

陈洺问慌乱中想给她拍背,可手刚伸出去又觉得不妥,就这样无处安放得不知所措。

何棠摇头,“我没事。”

陈洺问脱了衣服沾水递给她,让她捂住口鼻。

她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衣服很干净,是市面上很普通的洗衣粉味道,莫名让人安心。

见她捂好,陈洺问打开仓库大门,一股灰尘气扑面而来,幸而何棠捂住口鼻才没被呛到。

仓库内很暗,只有几张废旧的椅子和桌子,还有用剩下的烛火。

“抱歉,这里安全些。”她还受着伤,让她住这种地方他心里内疚到了极点。

何棠没回答,只歪头看向他,踮起脚尖将沾水的衣物分给他一半。

如瀑头发随着细微的风飘到他脖子上,一扫一扫有些痒。陈洺问心骤软,伸手想去碰,却在即将触及时收回了手。

他向后退开些距离,低头假装很忙得在地上布袋里找火柴,点燃烛火后,瞬间黑漆漆的仓库内亮堂了很多。

“航班有信息会被查到,明天凌晨的时候有去深圳的船,我送你过去。”

说完,他默了片刻,“以后也别再回来了。”

“在那边好好读书。”他没读过书,只觉得这是最好的祝愿。如果读书了,就不用像他小时候那样干那种营生,清清白白过一辈子才好。

何棠鼻子发酸,她怕自己说出来的话都是颤抖的,只是拼命点头。

眼前只有摇摇晃晃的烛火,四周只有烛火哔啵哔啵的燃烧声。

她环着膝盖发呆之际,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平安符,他手很大,衬得平安符只一点点。

符已经从红色褪成了白色,可以看出它的主人经常拿出来看。

“拿着吧,以后平平安安的。”陈洺问短短二十六年的人生差点死过好几次,每次都活了过来,他想这个平安符大概真的很灵验。

何棠拿起平安符放在烛火前细细看着,动作忽然顿住,“陈先生,这个平安符你哪来的?”

“我十三岁的时候,一个小女孩送给我的。”陈洺问眼底有些追忆。

“是不是在海港边的一条路上,一个叫tangtang的小女孩?”她手在颤,连带着声音也在颤。

陈洺问愣了几秒,机械一般看向她,大脑几乎完全无法思考。

何棠握着那只平安符,一时间连说话都有些哽,“我的小名叫糖糖。”糖糖两个字她用了普通话说。

“糖糖……”他跟着念,记忆里的那一声tangtang拉动了他迟钝的大脑。

陈洺问看向她,眼前的女孩和记忆里慢慢重叠。

“那年我和爸爸妈妈来港市旅游,遇到了一个哥哥,他受了很重的伤,我给他买了药,还给了他一枚平安符。”

“我回去以后就一直在想他还活着吗?”

何棠顿了顿,看向他,“他还活着。”

陈洺问却偏过头躲避目光,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了理由能够勇敢一次,可却是在她快要离开的时候,在他已经彻底失去任何资格的时候,在她永远不会再踏足这片土地的时候。

他鼻子有些难受控制地发酸,面上却是笑出来的,“他还活着。”

为什么要哭?他这么幸运可以遇见她。

抬眼望过去,就见何棠眼中似有泪光。陈洺问笨拙地用自己的方式安慰:“我救了你一次,你救了我一次,我们谁也不欠谁了。”两清,对此刻的他们才是最好的。

可很显然他这话没起到安慰的作用,何棠摇头,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