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面前的人,那张沾着泪的小脸此刻凝滞,呆呆的。

四周似乎一瞬间寂静。

“陈先生?”她颤着声音,试探性开口,连声音都是颤的,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

陈洺问望着她哭红的眼睛,攥攥手上纸巾,“我在。”

那双手缓缓抚在她脸上,手心粗糙,他转到手背。

听她哽咽到肝肠寸断,又哭哭笑笑,只一遍遍替她擦眼泪。

此时此刻只觉得她不应该是这样的模样,应该和记忆里刚认识她时一样,明媚、阳光。

别哭,别哭,他在心里讲,正如从前遗失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第87章 凭什么他要死?

何棠一把抱住他,头埋在他的胸膛,温热的,有力的心跳,一如既往寻常的肥皂气味。

此时此刻她才真的相信自己没在做梦,陈先生来了她的城市。

她好累,此时此刻只想靠着他,寻得避风港,哪怕只是片刻。

她好小,到他胸口,可以将她笼罩彻底,她应该是在窗明几净的学校读书,或者在众星捧月的宴会,绝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哭。

陈洺问手蜷了蜷,犹豫后终于覆上她的发端,触及柔软,他的手忍不住发颤,“对不起。”

是他以前太懦弱,瞻前顾后,将一个无忧无虑、娇生惯养的女孩推入了火坑。

何棠拼命摇头,搂着他腰的手越发紧。

哭得昏天黑地之后,她脑子终于开始清明,意识到什么,抬头看他。

“陈先生,您怎么来这里?”何棠止了泪,却还在一抽一抽。她其实有好多问题想问,想问问他过得好好吗?想问问他来内地怎么生活,想问问他离了浸兰会在做什么。

望着他的那双眼睛满是担忧,明明自己过得并不好,却下意识总关心别人。

陈洺问手小心翼翼覆上她的眼尾,“想见你。”

说完,他闷葫芦一样,又重复了一遍:“我想见你。”

何棠愣住,一时间呆在原地,眼尾还有温热触感,有些痒。

这是他第一次同她讲这样的话,以往他就算是关切却都是疏离的模样,见着他也都是她自说自话,他从未回应过自己。

她应该高兴的,可是,可是……

她现在一堆烂摊子,还是不要连累了陈先生才好。

他们从前没有关系,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这或许是她的命,以前不认,现在梦该醒了。

何棠缓缓向后退,“陈先生,您回港市吧,这里……不好过。”

可想起他离了浸兰会,估计连在港市也不好过,一时间失了言语。

察觉到她态度的陡然疏离,与情绪低落,他俯下身和她持平,语气放得很轻:“好过的,内地比港市好过多了,在这里能做好多事情。”

何棠没说话,眨眨眼,一颗将滴未滴的眼泪又往下掉,却依旧看着他,明显不相信的模样。

陈洺问替她擦眼泪,认真开口:“我从小就扛包打拳,后来一直在浸兰会,干的也不是什么好营生,但是我现在学了写字读书,也会认简体字,可以读给你听。”

他的话语不再如同从前一样一板一眼的严肃,此刻尾音微扬,眼里带着笑意像是在哄孩子,鲜活至极。

“真的吗?”何棠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哭,哽咽问他。

陈洺问认真点头,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找了河边的警示牌,一字一字,用普通话读:“禁、止、垂、钓。”

读完邀功看向她,眼睛亮晶晶的。

他普通话有些奇怪,但何棠还是听出来了他说的内容,只是确实不大好听,她没控制住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又流下来:“你在哪里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