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话不说,把裤兜里所有的钢蹦毛票都掏了出来,又把钱包里的散钱也收罗了收罗,然后必恭必敬地轻轻搁盆里了,尽可能没发出太大的声响。

老头没言语,点了点头:跟人打了?

我猛地心事上头,想了起来,一股酸气仿佛被人用针捻进了腰眼,钻心的难受。

见我低头不语,象是明白我的心思,老头一边给琴上套一边叹道:年轻人,火气太旺,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知道白云苍狗,这世事不过是飞萤流水,甭管是长歌还是短调,快板还是慢板,岁岁光阴一曲也就唱完了。

大爷。。。。。。我大惊啊:您。。。。。。您是一高人啊。

嘿,老头乐了:我不高,我站起来最多到你胳肢窝。不过你这话我爱听。怎么着,大爷再跟你唱出虎牢关应应景?

不,不用了。。。。。您琴码都卸了。琴都套上了。心里苦笑,虎牢关三英战吕布,我。。。。。。我这跟人家可不能比啊。

也是。老头想了想,一笑:我这还有把板胡呢。要不,我给你唱个秦腔吧。

啊?您还会这个?

呵呵,老头从旁边又拎过一把琴就开始下琴套,笑道:少小离家啊,想不到到老又从陕北颠回来了,树都砍了,没水,地里什么都种不出来。。。。。。唉,这不,在哪都是掉沙子,我估计这老天爷八成是得了尿道结石了。

这大爷还真能琢磨,我一乐,吸了口气,嘴疼。

。。。。。。在那也是土,在这也是土,将来埋了也是土。所以你说,还斗的什么气呢。。。。。。老头拿出琴来,较弦定码,操起马尾子,上下一索,滑出一声轻颤。

你想听什么吧?

我一咬牙,里外里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我:那什么。。。。。。什么玩意惨您,您,您就给我来什么吧。

喝?想以毒攻毒?老头点点头:甭问,情伤啊。

我不说话,就听见咿呀一阵响,老头捏起了嗓子高亢又尖细地唱了起来,声音古朴圆润,象是能穿透整个隧道。地铁飞快地停靠再飞快地离开,迅猛的呼啸声,竟然都无法将这缕旷音驱开去或遮掩住。

听不懂。

只听懂了一句“落花惊散不成欢”。

哎,哥们借个火。

从地铁里出来,已经是深夜里了。走了半天都没找到铺子,想买只火机都买不着。烟摸出来了就不想再放回去,只叼在嘴里,到处乱看,好容易这才找着一个有火的。脑子已经清醒了,身上的疼火烧火燎地反射出来。就是想抽烟。烟是好东西,花点钱买了揣兜里,到哪都不怕它跑喽,也不言语,点着了烧成灰都任劳任怨。你要跟它说点什么,它也不是不懂,会跳起舞来给你看,黄豆豆杨丽萍也扭不出它那水平,姿势绝难还不带重样的。最穷那会,买了烟丝自己卷,就是太花时间,卷得不如抽得快。卷了老半天还不够一会烧的。

谢谢。跟那哥们道了谢,就往前晃。回家吧。

也该。。。。。。回家了。

没走几步,迎面过来一人。

呦,这不炮哥嘛!阿保看见我就挺高兴,过来一把抱住。

哎呦!

恩?阿保把我拉亮地里,一看,吓一跳:怎么拉这是?又跟谁掐上了?

阿保,我心说你怎么说又呢,好象我没事就喜欢跟人掐架是的,嘴上说:真巧啊。

刚借火那哥们过来了,原来他和边上那俩一起等的是阿保。

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炮哥!阿保忍不住拉着我跟大家臭现,得意洋洋地:没他,我升不了职啊!来来,大伙多亲近亲近。炮哥,这是我一帮小弟兄。

噢。跟三人一一握手。众人齐笑:幸会幸会。

这么晚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