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掌柜轻轻叹息,眼中闪过一丝自责与怜惜:“是我让你受苦了,湘儿。我不该让你卷入这场复仇的泥沼。”

大堂外,人们的叹息声与低语交织,仿佛为这场复仇的落幕画上了沉重的句号。

然而,在人群最后方,一个黑影悄然隐匿于阴影中。袖口的金色月桂枝图案微微晃动,反射出一丝冰冷的光芒。

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李长曳,随后又瞥了瞥堂上的陶勉,唇角微微勾起,轻声喃喃:“见云就这么死了,真是无趣……”

说罢,他的身形一晃,消失在喧闹的人群里,仿佛从未存在过。人群依旧哗然,无人注意到他的来去。

第10章

寒衣疑案(十)大厦将倾谁能阻,鸡飞……

见云从小无父无母,一个人在凤州城郊的土地庙里长大。那时庙里还是香火旺盛,偶尔有善人来供奉香火和斋饭。

一日,庙外来了几个陌生人,为首的女子身姿挺拔,衣袖上金线绣成的月桂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微微一笑,柔声问见云:

“你一个人吗?想不想跟我们一起,渡人也渡己?”

此后数年,土地庙成了他们的聚集地。见云也在那里度过了人生最快乐的时光。

然而,好景不长。时局动荡,那女子的身影也渐渐淡去。

后来的一天,见云和另外两人被派往香云县,摇身一变,成了沈家的护院。

沈家宅院宽敞富丽,家主不常露面,唯有一双龙凤胎,总是天真地嬉闹着。尤其是那小女孩,笑容甜美,总会拉着见云一起玩耍。

他心想:若是我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就好了。

直到那日,一只信鸽带来潦草急促的命令:“拿走所有金银,沈家人,一个不留!”

绝望与不安将他笼罩,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暗自庆幸那小女孩今日不在。

可当他推开大门时,那小女孩站在那里,她的眼睛明亮,笑容无邪:“大哥哥,我回来啦。”

他心跳如擂,冷汗浸透后背,匆忙将她藏进后山。

金子被连夜运往凤州土地庙,可他们等来的,却是渡魂堂覆灭的消息。见云赶回总部,却被乱兵拦截,一番厮杀,他逐渐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他已在法正寺中,钟声悠悠,回荡在心间。他想悔过,也想忘却。

只是十几年后,那月桂枝纹的金线再次映入眼帘,这次是出现在一黑衣男子的袖口上,像是命运的锁链,将他拖回了深渊。

见云知道,念再多的佛,犯下的罪孽,还是不会饶了自己。

此时,法正寺内,檀香袅袅,钟声低沉。

那黑衣男子端坐在见深和尚的对面,目光幽深,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执起茶壶,缓缓倒了一杯清茶,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见深叹息一声,双眉微蹙:“施主所求,我皆无法应允,请回吧。”

黑衣男子轻轻晃了晃茶盏,茶水微微荡漾,他淡淡一笑:“我知道大师不会答应我的,只是希望你不要阻拦我们行事就行。”

话音落下,他起身,黑袍微扬,步伐坚定地走出大殿。

见深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皱,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施主,这世间才将将太平几年,莫要再生祸端。”

黑衣男子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见深,笑道:“大师,你和见云一样,优柔寡断,善恶交杂。你若真是纯善,当年又何必救下见云,又何至于看着见云走上这一步?见云若是纯善,又怎会亲手屠了沈家满门,甚至连仅是听到他秘密的张家小儿也不放过。”

他眼神微冷,语气如冰:“你们这些人,做不了纯善之人,倒不如做个纯恶之人。如今这般,不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