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冕!”沈佩兰低喝,“你站这么近做什么?别添乱!”
“我就是看看,她写得怎么样嘛。”赵冕小声嘟囔,为自己的举动辩解。
变化骤生。
或许是赵冕心不在焉,又或者是动作太急,他忽然一个趔趄,猛地撞到书案一角。
“哐!”
书案一震,他手中空着的酒杯瞬间失去平衡,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直直向桌面倾倒。
“小心!”叶云樵眼疾手快,立刻伸手去拦,但还是慢了一步
“砰!”
杯子摔落在案边,碎片泼溅开来,几片玻璃碎片反弹起来,直直划过方曼仪正握笔的手腕。
方曼仪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放下笔,手腕上的血鲜红刺目。
“曼仪!”赵冕也慌了,手足无措地往前凑,“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沈佩兰气得脸都白了,冲上去狠狠瞪了他一眼:“赵冕你有病吧!你看看现在出了什么事!”
“妈妈!”赵观安吓得不知道说什么,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叶云樵立刻抱起掉眼泪的赵观安,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没事没事,观安别怕。”
他转头看赵冕,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怒意:“你不知道手对一位画家来说有多重要吗?”
赵冕喉咙滚动了一下,试图解释:“我没想……”
“不是故意的就可以了?”
赵冕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被叶云樵的杀人般的眼神一下子噎住了,站在那里讪讪不敢再动。
“沈……姨,麻烦您先带方姨去包扎一下。”叶云樵向沈佩兰说道。
沈佩兰点点头,正要上去扶方曼仪离开。
方曼仪却固执地摇了摇头:“我要把它写完。”
“曼仪!你流了这么多血,还写什么字!”
“这份字帖,我不一定再有机会亲手临摹它。”方曼仪语气微弱却坚定,她的手还试图去拿起笔,执拗的眼神让人难以反驳。
她可能没有再看到这副字帖的机会了。
场面一时焦灼不已。
叶云樵沉默片刻,下定决心,终于开口:
“方姨,您先去包扎。我帮您写完。”
“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方曼仪觉得这么质疑小辈有些失礼:“不好意思云樵,我只是……”
“只是你能行吗?刚刚不知道是谁还吹牛呢。”赵冕自动把她的话补完,心中愧疚的情绪一扫而光,开始呛叶云樵。
沈佩兰此时也皱眉:“你不要擅作主张。”
叶云樵不搭理赵冕,而是认真地看着方曼仪。
最终,方曼仪被他坚定的眼神说服,缓慢点头:“好,那就交给你了。”
沈佩兰连忙带着方曼仪和赵观安离开。
听到这边的动静,不少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见到叶云樵说要帮方曼仪临摹完剩下的部分,讨论声此起彼伏。
赵冕在看妻子伤势还是看叶云樵的笑话之间,选择了留下来。
他抱着双臂:“我倒要看看你能写出什么,别把曼仪的作品毁了。”
叶云樵不理会他,在书案前站定。面对众人目光,深吸了一口气。
先检查了桌面上的宣纸,幸好没有被污染,又小心地将碎片收拾干净。
然后垂眸,神色渐渐沉静下来,回忆起当初写的内容。
那一夜,他的手指被冻得僵硬,却仍旧执笔不肯停写。
他在无边孤寂中书写,不为人看,只为存证
存证他的信念,他的坚持,以及绝不回头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