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南城城门之下,胡卿言的兵一个个不由自主地仰起头
南城城楼上红彤彤的一片,城楼楼檐下一排八角红纱灯,每一盏悬角都挂着红穗子,在城楼上的风中微微一荡,呈着艳姿。
华灯高悬
似乎并不是为了迎接京中兵马的到来。
所有人都像是看着那红穗子荡了一会儿,才突然醒悟过来,今日是十五。
除夕的爆竹,元宵的灯火。
光影绰约中,
城外的两拨人马却是格外的安静。
这样的安静下,本应平添生气的红纱灯显得有些诡异。
书信是早两日便到的。
治此要地,南都巡抚使是陛下宗亲,领着一行人马出城相迎。
彼此寒暄之后,巡抚使笑中含着歉意,但又透着圆滑:
“下官给胡帅预备了馆驿歇息,请胡帅的兵马先在城外暂屯,潦草了些,待过了元宵,下官再寻地穿域,供胡帅驻军。”
这话说得极为客气,但话音里的主客之分也相当明白。
胡卿言手底下的人听完皆是面色一变。
胡卿言的思索却几乎是在一瞬间。
只见他目光一锐,重新翻身上马,居高临下:
“各位大人,南都乃军镇重地,西掣平原腹地,东控粮赋要道,是南方之关隘,因前朝所系,最是前耆新臣杂并之地,”他指了指城楼上头的红纱灯,将那卷密旨横在手中,“此时非张灯结彩、赏月游玩之时,我奉圣上旨意来此募兵镇守,望你们珍之慎之,佐我功成。”
胡卿言的语调也还算客气,但连坐在马车里的言子邑也听明白了
他开口要的竟是此地的兵马节控权。
来的路上有意无意听了一耳朵。
他只要城南屯兵。
不知道为何突然变了主意。
巡抚使身侧的一个副都统,疤面一扬,也上了马。
手中缰绳一纵,任由马蹄子向前踏了几步。
刘烈和李兆前两个副将也有些摸不清他路数。
显得有些错愕。
但此时相问,便是主动露怯。
兆前性子莽些,一步上前,勒住了对方的马辔。
那巡抚使见状,先愣了一下,接着赔笑道:“自然是要同心协力的。军队的调动指挥,下官也需要向朝廷奏呈,此地将官军佐,猝然调动,将军手里既是密旨,军佐以下,也不得善观,下官等也须得琢磨着如何同大家讲明才好。”
“啊,”胡卿言却捷转了语气:
“大人竟然如此体恤,那我胡卿言便也先退一步。”
他沉吟了一会儿,“大人既然说大家同心,我也要为你们考虑。此地扎营倒是有些不便了,城南废殿那处尚空着,听闻此地修了一半,可供驻军。我虽然来了,事情总要商量着办,戴都统和两个副都统的军马自由你们指挥。”
言子邑明白过来
这是胡卿言以进为退。
也便是邢昭形容的“应变生事”。
那疤面副都统同巡抚使不由得此时都向身后望了一眼。
暗中,有一四十来岁人,高鼻肃容,背手从一众人里缓缓踱步出来。
他身量不高,整个人却很紧凑。
量这个巡抚使已非等闲人物,却是像在等此人拿主意。
胡卿言在马上同此人气势一交。
未待引荐,便开口问:
“戴都统,您如何说?”
那人声音颇沉,言语谨慢:
“胡帅洞若观火,又肯体恤下官辈,自然是无有不应的。”
从城中走往南走,沿途有一条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