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半点睡意,耳边的水漏在一点一滴的流淌着时辰的转换,我在等待,等待天欲破晓前一个时辰的到来。
紧张,完全无法入眠,只是撰着手中的书,努力让自己沉浸下心。
“夫贤人在而天下服,一人用而天下从。”我手指从书卷上细细的抚过,看到书卷字旁一排隽秀的字体,‘若能一人服天下,贤德智虑,远谋近忧皆不可少,权衡利弊得失断然狠辣,又怎可得贤名?若为贤德之名负累,又怎能只为百姓?’
我忍不住笑了,原来晏清鸿也有嬉笑古人,不忿圣贤的时候。
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在紧张之时,我会选择拿着他的书细读。但也正是他的书,让我不知不觉的放松了紧张的心情,渐渐安宁。
远远的城楼那边,仍旧每隔半个时辰就会传来一阵阵城外的战鼓声,这样扰乱人心的声音往往会持续到五更之后,而紧绷了一夜的士兵往往早已身困体乏,根本不可能再巡城检视,也是我溜走的最佳时机。
看着小丫头的可爱的睡相,我悄然的换了身男子粗布衣衫,将一封信放在她的枕边,抓来的鸽子被我小心的塞入篮中,目光巡检着。
桌面上晏清鸿的书半开着,透过那飞舞的字迹,好像看穿了一个人的心。
微一犹豫间,《国策》已被我拿起放入了怀里。
这就是我唯一选择带走的东西,没有理由。
推开门,莫怀旻早已经静静的站在院子中,脱去了飘渺的白衣,简单的粗布衣衫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俗世之气,不再超凡如仙。
夜很凉,月光如凝水洒落,拉长了两个匆匆的身影。我们在城墙的阴影下小心前行,依稀还能听到远处城楼的喧哗。
莫怀旻身上透出自然随意的气息,脚下悠缓,朝着前日采药的山头而去。
我跟在他的身边,淡淡的檀香中,刚出门的不安慢慢的消散,眼见着身边的房屋渐稀,这才压低了声音,“是从采药的山头走吗?”
他抬头看看星辰辨别了下方向,再一次抬起脚步,手顺势折了根树枝递了过来,“这里是莫家药山,百姓少有来往。”
百姓不来,官兵自然也不需来此搜查,以他对路途的熟悉自然能为我引出一条安全的路。
人迹罕至的地方,初始还有很细窄的小路可供人行走,后期几乎是走一步便要用柴刀砍开树枝杂草,踏上一步又要拨开荆棘枯枝。
荆棘上的刺在手上脸上扫过,又麻又疼;我跟在他的身后,心跳如雷。
我抬头望望天色,东方的紫微星依然闪烁明亮,黑沉沉的天幕变成了深蓝。
明日,我是否能安然见到哥哥?
他日,是否再见今日星光璀璨?
“莫公子。”我叫住他,“天将亮了,你还是回吧,不能让人起疑。”
他看了眼天际,微点了下头,解下身后的药篓递给我,手指着我面前的草丛,“一直走下去,下山便是城外了。”
接过他手中的药篓,惊讶的发现篓中除了一套男子粗布衣衫外,还有不少药瓶药丸,每个都用药方仔细的包着,药篓上更是散发着浓浓的雄黄味。
“谢谢。”感激他的细心,讷讷的道了声谢。我咬了咬唇,声音歉疚,“对不起。”
他眉头微动,没有询问原因。
“我不该说你善心放了蛇会害他人。”这是莫府的药山,根本无人会来,“凝卿不懂事,请见谅。”
“你的病未痊愈,一月之内,需重新施针。”完全冷然的语调,多说几个字都吝啬。
我重重的点了下头,“放心,凝卿一定会再回来麻烦公子的。”
他的手腕垂下,艳红的玛瑙珠子滑落手指间,送到我的眼前,“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