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习惯身旁空无一人,若这次再绝望,定是他的不可承受之痛。
事实上,丹卿一向很擅长放弃的。
再难再痛,也不过是花的时间更久、更久一些。
既然容陵如此决绝,不如他索性也放弃吧!在放手之前,他就躲在这方龟壳里,直到伤口结成丑陋的痂,不再畏惧示人,他便敲碎那厚厚的茧,用笑容,去坦然迎接更多的伤疤。
或许,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哪怕他的心,正一刻不停地抽痛着。
但没关系,终将过去的。
丹卿抱紧瑟瑟发抖的自己,试图规劝自己放弃。
可是,他好想看到容陵的脸,假如容陵改变主意,万一容陵当真守候在他身侧,他是否就要错过唯一的机会?
丹卿好生纠结,他急得满头大汗,最终,这股迫切想见容陵的冲动,战胜所有踌躇,哪怕几率再渺茫,丹卿也不愿让希望从指缝溜走。
睫毛迅速眨动,榻上沉睡的男子挣扎几番,总算睁开那双湿漉漉的眼。
丹卿仓皇四顾。
没有……
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到处都没有。
月光似白盐,散落在床前,也洒在丹卿血淋淋的伤口间。
丹卿眼神空洞地望着满屋清冷,忽地轻笑出声。
笑着笑着,已泪流满面。
果然是他过于不自量力了。
容陵并没有来。
“这下,你该死心了吧?”
丹卿睁大一双死气沉沉的眼,自言自语道。
“你不死心,又能如何呢!”
宴丹卿,你当真要放弃吗?
丹卿在心里问自己:放弃容陵,就像曾经你放弃过的所有希望与期盼,也没有关系,也无所谓的吗?
丹卿抱着膝盖,就这样陷入苦思。
可是,假如不死心,他到底还能如何呢?
除了呆呆坐在这里自怨自艾,大抵他还是可以尝试着做些什么的。
侧眸望向窗外,丹卿很慢很慢地眨着眼。
怎么办,他还是不想相信,容陵会如此待他。就算容陵果真不要他了,那又怎样?
至少,容陵曾不顾一切地走向他。
明知未来路途艰辛,明知背后诸多阻碍,容陵也曾无所畏惧地跨过高山深海,披星戴月地步步朝他踱来。
那份盛大的感动,丹卿永远铭记于心。
尊严和面子,丹卿一贯不放在眼里。
容陵既能在那时豁出一切,他又有何不可?
这次便换他主动争取吧!
就像容陵当初向他伸出手那样……
下定决心后,丹卿豁然开朗,原来这才是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哪怕痛过恨过,他始终不愿放弃的。
虚弱的身体重新焕发出力量,丹卿掀被下榻,低眉看了看只着单衣的自己,思及什么,丹卿赤足来到雕花衣柜,从中翻找出一件簇新的绯色长衫。这是回青丘后,狐帝宴祈专门为丹卿量身定制的系列新衣,其风格极符合青丘族的大众审美,精致中透着招摇,又不乏风流飘逸。
饶是丹卿病体欠佳,面色惨白,也被这灼灼浓艳衬出几分桃花颜。
丹卿穿戴整齐,到底舍了与之搭配的精奢珠玉束腰。
丹卿向来素净低调惯了,不喜出头争艳。猛然改变风格,如同换了个人。那微微上挑的眼尾,从前分明不觉蛊惑含情,如今眸光轻扫间,竟像是看谁都仿佛在刻意撩拨心弦。
丹卿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青丘。
待宴祈察觉出异样,已是三日后。
看着空空如也的床榻,宴祈怔怔站着,眼中情绪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