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姨娘从来没有打过他。

冰碴子冻在了他的下身,他冷得疼,嚎啕不出来,只看见?寿姨娘绷紧的全?身,好像要再给他几巴掌,他提着裤子,倒退几步,扭身就跑。

悄悄地回头看。

寿姨娘扭过身,头也不回,扭入了正室掀开的帘子里。

他跑的远了,太?太?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我才是他娘......叫孩子来玩,你一个姨娘,倒摆娘的威风......打坏了......”

他似乎听见?寿姨娘激动的声音:“我是......他不是......!我不愿意他是!”

那天寿姨娘回来得特别?晚,直接去了小?佛堂。

她又?像那样,把头低得极低,俯首拜在佛前,这一次,她没有絮叨自己的罪孽。

她只是那样俯首,一整夜。

第二天,寿姨娘挨罚了,她教子无方,被罚了月俸,并跪在正房门口雪地里一个上午。

太?太?淡淡的说:“姨娘终归是姨娘,何况,还是一个......”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去拉跪在寿姨娘旁边,一声大气也不敢出的程继灵:“儿啊。姨娘受罚,你是主子,何必跟着跪?”那声气如油腻鲜甜的糖,更加和蔼:“叫娘。”

他有些惶恐地望了望门口的寿姨娘,又?踌躇地望了望太?太?。

太?太?很有耐心,看他害怕,正准备去扶他。

寿姨娘却从雪地上忽地站了起来,她颤颤巍巍地走过来,狠狠地,又?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

脆响。满堂皆惊。

寿姨娘凝望着程继灵原来虽然?红肿,但还能看到宛如菩萨身边美童子的脸颊,一下子变得不能看了。

她便?看着太?太?,一字一顿地对程继灵说:“叫娘。这是你亲爹的妻子,以后,你要叫她,亲娘。”

这声亲爹,比石头还冷,这声亲娘,比石头还硬。

她看着太?太?,太?太?也看着她。

他被打的哇的哭了,一边哭一边喊:“亲娘,亲娘!”

太?太?的脸青了。

她叫寿姨娘:“婊/子!”她手指着外面的雪地:“婊/子的儿子!”

于是寿姨娘带着略微的轻松,带着他,头也不回地跪回了雪地上。

那雪地真冷啊,他冷得浑身抖。渐渐地,冷得麻木了,热度不知道?从哪里升了起来。

只是那热度越升,头便?越昏昏沉沉的......

寿玉楼睁开了眼睛。

这行宫的地下牢房的稻草早就臭了。腐了。

他抚摸着发热的额头,强撑着发昏的头,扶着墙站了起来。

怎么会梦到这时候的事呢?

牢门前忽地挤着一张女人的脸,满是仇,满是怨,他一怔,凝神定睛,才看清,这是叶修文的妻,王氏。

她望着寿玉楼,咯咯直笑:“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郎君与你自启蒙的时候,就认识了,你都狠得下这个心!”

寿玉楼没有说话。

她还在兀自笑着,笑着笑着高声尖叫起来,恶毒地诅咒:“你这个婊/子的儿子!你是谁的种啊?你娘谁没睡过?你爹睡她,你嫡母睡她,你爹在朝廷之上爬得那么快,是不是因为?大半个朝廷都睡过你娘啊?”

她咯咯地笑:“说不定你还是个皇子呢?”

看守地牢的一个义军军官走过来,连拖带拉地,把她劝走了,又?折回来,压低声音:“寿先生......她疯了,您不要在意她。您,您还要点什么?我能的,我都......给弄来。

这个军官有点眼熟,又?叫他寿先生,大概,是曾经他办的识字学堂里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