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至少?,现在,很多事上,他?们和我们是一路的。”她打断了?袁渡,淡淡道:“他?们有意打破纲常,昭示天下人?,人?人?都是生灵,子女不是父母的私财,个人?,不是宗族的囚徒。我也有意。那么,能用,就先用着。

她站起来?,背着手,看着帐外正在行刑:“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怕明天罗业成的处刑时候,有人?来?捣乱?”

“我不怕。要来?就来?。来?了?就连锅端。杀人?者?,是一定要死的。”

“那么,你担心什么?”

罗鸿飞没有回答。

她凝视着不远处被打军棍的几个人?,身上穿的鲜亮衣服,地上散落的房契、田契。凝视着周围观刑的战士看着地上被雨打湿的房契、田契,而流露出的微微的羡慕。

雨还在蒙蒙地下。天一片阴郁。

连绵的阴雨。帐篷外面的潮湿肮脏的苔藓,已经往帐篷里面长起来?了?。

第66章 罗刹女(九)

“我奉皇命采买, 你还跟我谈价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薛蟠龇牙咧嘴,一脚踹翻了眼前须发皆白的老掌柜。

老掌柜顾不得胸口发闷,忙地抱住薛蟠的靴子哀求:“大爷, 大爷,您行行好, 这个价格, 实在不行啊!我小门小户, 为了弄到这批布,也是费了大本?钱的。如果照您提的这个价买走, 那小老儿连本?钱的三分之一也赚不回来。我上有老, 下有小, 如果这批货赚不回钱,那就阖家都吃喝无着了......”

薛蟠却?不作?理会, 只是摸着下巴, 瞄到门帘后露出一双尖尖翘翘的绣鞋:“你家里是不是还有个女儿?听说长的倒是有点姿色......”

老掌柜悚然一惊, 随即咬牙:“小女早就定亲了......”

“那就退了。”薛蟠蹲下,大黄牙露出来,他风度翩翩地,嘴里的气?息是薄荷味, 是一位世家公子的风范:“你们?小门小户的,能有什么?我抬她进门, 我家还缺一个给老爷我捧靴子的可人儿。”

薛蟠志得意满地从那布庄出来, 小厮忙地凑上去:“爷, 成不?”

他挨了个窝心脚。

“让你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成,还得爷亲自?出马。”

不过, 薛蟠没有得到人。第二天?,掌柜那个千娇万爱的小女儿, 上吊死了,只有一具棺材送过来。

掌柜的哭的昏天?黑地,不住地喊:“儿啊,是爹混蛋,害死了你!”

薛蟠砸吧了两下嘴,觉得可惜,又觉得略略有些心虚。

他怕这事闹起来。家里的老婆夏金桂喝满一缸子醋就要搅家。

呸,他赶紧唾弃自?己的这个想法:他才不怕。

自?从替皇爷,奉上了工商行当那些想要造反的败类的清单,抄了那些奸商的家,他家就越发地春风得意,皇爷亲赐“积善之?家”。原来分给别家的宫廷采买,又重?新划归薛家。

夏家算什么?哼,从前?那个母老虎,仗着她家有钱,薛家没落,需得仰仗一些他家的门路,就敢使性,折磨死了他心爱的婢妾香菱。

现在,他要打她,也不过是个动动小指头的事。

这样想着,薛蟠便觉得得意了。见那具送来的棺材,便叫小厮去转告一句他同样因为镇压、抄灭工商逆贼而得了升官的舅舅家:“这里死了个人。转告舅舅,把那个老头打发了。”

谁料得意过头,失手把个玉坠儿跌碎了。他叫了一声,想起这玉坠儿还是宝钗送他的。生怕宝钗揭了他的皮,又叫那小厮:“回来回来!那不紧要的事,呆会再说。你先去紧要的:给我买个一模一样的玉坠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