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那通电话便昏迷了。满屋子的仪器滴滴滴响成一团,小雪被送去抢救,数次徘徊在生死线上心脏一度停跳。医生说小雪求生意识薄弱。没办法我就在她耳边说‘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让沈知夏给你偿命。’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听到了,她从死神手里逃了出来。”郁星岚见沈知夏崩溃得不成样子,垂下眼睑,声音涩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沈知夏脑中轰然作响,她本就暗淡无光的眸子愈发灰蒙蒙,她耳朵瞬间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她用力的甩了甩头,耳朵里响起嗡嗡嗡的声音。

她竟然错怪了陆雪那么多年,让她委屈了那么久。她一直以为陆雪放弃自己是因为不够坚定,她没想到陆雪为了自己承受了这么多。

“她是您的亲手女儿啊。你怎么能对她这么残忍?”沈知夏抬起通红的泪眼看着她,压低了沙哑的嗓音,带着歇斯底里的怒气。

突如其来的爆发,郁星岚被她吓得喉咙噎住,身体猛地颤了一下,抿唇不语。

四周安静得针落有声,时间仿佛凝固。

沉默许久后,沈知夏问:“后来呢?”

郁星岚眼角噙着泪,憔悴的脸哭的满面通红,说:“住院前期,每当止疼药的药效过了后,小雪就像变了一个人,蓬头垢面,鬓发凌乱,双眼充血,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简直像个疯子。”

沈知夏双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巴,压抑的哭声从手掌后传出来。

“中期,她又变了一种性格,整天不动不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她瘦得几乎脱了相,双颊凹陷,两只眼睛深深地嵌在眼窝里,空洞得吓人。像是无知无觉的植物人,治疗到后期,她每天只有短暂的时间是清醒的,更长时间是昏睡。”

短短半个小时,沈知夏的心被捅了一刀又一刀,滴滴答答淌着血。懊悔的泪水止不住地一再滑落,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陆雪当时的状态。

表情呆滞,行尸走肉,痛苦不堪。

郁星岚说:“渐渐地,我看出来小雪状态不对,她不是那种和我们赌气的沉默。是一种厌世,绝望的死寂。我急忙找了心理医生,医生说她的心理健康情况很糟糕,患有严重抑郁加惊恐症。必须接受心理干预。我们便将她送往专业的精神病医院治疗,病情稳定后便送她出国留学了。”

今天的信息量太大,沈知夏手背迸出根根青筋,胸口依旧隐隐作疼,她沉默的梳理着这些事。努力地在脑海里检索陆雪当时对自己坦白的那些事。

半晌,她深深地吸一口气,问:“那她割腕是怎么回事?是因为抑郁吗?”

郁星岚呼吸一滞,摇头说:“不是。那年你生日的前几天,她突然提出要回京北。我坚决不同意,她说自己答应过你,每年生日都要陪着你。她求我,承诺只远远的看你一眼。她摔砸东西,用头撞墙我都没同意。深夜,护工打来电话说小雪割腕了。”

郁星岚牵起一抹苦笑,哽咽道:“小雪抢救回来后,第一句话是自己要回京北陪你过生日。她提前计划好了一切以死相逼。我们怕她再次自杀,只能准许她拖着病体去看你。那天很冷,她当时身体很虚弱,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坐在轮椅上看了你一天。当晚她高烧不退,后来落下了病根,体寒,腿经常会疼。”

沈知夏满脑子都是陆雪腕上那条狰狞,扭曲,粗糙,丑陋的伤疤,和陆雪冰凉瘆人的手脚。

胸口的窒息感再度涌来。她猛地按住左胸口,大口呼吸着,视线又模糊了。脑中绷到极限的那根弦断了。

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陆雪割腕也是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