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后她发现沈知夏这些年过得不好,却在此时此刻才知道,她过得比自己预想的更糟糕,更痛苦。
一片死寂的沉默后,汪琳有些担忧地望向眼眶泛红的陆雪,轻声道:“后来,她家人又突然生病了,肺癌晚期,没办法治愈的,只能靠着医疗手段尽量延长生命。她不仅要在照料家人的空隙间努力学习,还要为了高昂的医药费奔波在外打无数份工。”
陆雪死死咬住下唇,忍住自己的哽咽,她刚垂下头,啪嗒一声,一滴泪掉进咖啡里,她不自觉地攥紧手中的咖啡杯,任由这种酸楚感侵入她的五脏六腑。
汪琳递给陆雪一张纸巾,咬咬牙,“班主任组织了捐款,我们大家凑了一笔钱给她,可是对于癌症患者的家属来说只是杯水车薪。我有好几次听到她躲在卫生间里,打电话跟人借钱,也看到她含着泪劝家人好好活下去,别放弃治疗。有好几次我听到她躲在被子里小声哭泣。”
陆雪接过擦掉眼泪,垂眸失神又落魄地盯着杯中的咖啡,嘴里心里苦涩泛滥。
沈知夏那种清高,固执的人,被命运逼迫着站在讲台上去接受别人的同情与帮助,她当时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滋味呢。
大概率是觉得难堪,羞耻吧。
此时此刻,她无比痛恨自己母亲的言而无信,她不是承诺过自己离开沈知夏以后会在暗中帮衬她吗?可是,在沈知夏过得如此艰难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有伸出援手啊!
汪琳沉默两秒,滚了滚喉咙,“她每天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打工,借钱,照料病人,学习。有几次她站着站着就突然打摆子,她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她那么高的个子瘦的都不到八十斤了,整个人像是只剩下一张皮。最后还是你室友的姐姐给她借了钱,她才停止四处打工,过得稍微轻松一点了。”
陆雪缓慢的思考着,江请让?幸好善良的江姐愿意帮助她的沈知夏。不然,她该怎么办啊!
她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大气都不敢喘,握紧手里的纸巾,泪眼一眨不眨地听着汪琳的下文。
“我看着她心力交瘁,看着骨瘦如柴的她苦苦忍耐煎熬,只能干巴巴的安慰她说:“沈知夏,累了就歇一歇再努力吧。要相信天总会亮的,黑暗过后一定会有亮光的。”
“我记得很清楚,她当时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问了我一句:“明天能见到光吗?努力能改变命运吗?”我心酸的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苍白麻木的点头:“可以,一定可以。”
陆雪听到这里,心脏如同被钝刀子割了一般,她用力的咬了咬舌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沈知夏是那么强大平静的一个人,会对着汪琳问出这句话她当时一定是脆弱到极致了。
她在脑海里想象沈知夏在问这句话时的眼神,她知道一定是绝望中带着一丝期待。
汪琳垂着长睫,声音带点哭腔:“可是世界根本就不愿意善待沈知夏一点点,她明明是那么努力,那么坚韧的人,上天却对她一点都不仁慈。她人生的黑夜太漫长,她终究还是没能见到光亮!没多久,她的家人就去世了,她的世界也就塌了。”
“她处理完家人的后事,行尸走肉般地回到宿舍,整整两天,滴水未进,一言不发。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那么颓唐,落拓的样子,好像满身的意气都被抽空了,就只剩下一具颓败疲倦,了无生气的空壳。那段日子,我们大家都不敢离开她半步,生怕她会想不开。有一天晚上我有事回了趟家,结果她差一点就出事了。
一语惊起千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