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臻说:“那就好,上次被炸弹袭击,设备间那里要多加防范。”

赵菘联点头:“是,项先生也提醒过,还为我们安排了人手值班保护。”

提及项明章,沈若臻问:“对了,项樾名下的纺织公司每天刊登整版广告,近日似乎停止宣传了?”

赵菘联记忆犹新:“一周前的夜里,项先生的秘书通知我们要撤掉广告,为免第二天开天窗,孟主编连夜补了一篇文章出来。”

沈若臻计算日期,正是参加派对的那一天,他本不欲探听,唇齿微动却问出了口:“纺织公司是不是出事了?”

“我也不清楚。”赵菘联解释,“项先生付了一个季度的赞助费用,广告突然停了,所以我来把多余的款子开出支票,择日还给项先生。”

谈了一杯茶的工夫,赵菘联和会计要走了。

沈若臻看他们的鞋子和裤脚溅了泥,说:“这些天总下雨,路上湿滑,我派车送你们回报馆。”

赵菘联怎好意思:“谢谢沈行长好意,雨已经停了,我们走回去即可,兴许路上能瞧见彩虹。”

沈若臻没有勉强,送他们到银行的大门外,连绵阴雨果然停了。

长街上草木湿绿,如盖树冠间透着丝缕日光。

等天气大晴,沈若臻接到绫心阁的电话,通知他去取字。

城中有一条“文房四宝”街,店铺林立,不乏老字号,绫心阁专做字画装裱,尤其擅长南派苏裱。

老街人稠,汽车难行,沈若臻习惯从街口下车走过去。

绫心阁一层的店面挂着些墨宝,柜台上摆着装裱用的绫罗绢带供顾客挑选,墙边一副桌椅、一本登记簿册。

掌柜姓谢,约莫四十岁,一身粗布长衫,瘦削而不文弱。

沈若臻甫一露面,谢掌柜抱拳迎候道:“沈先生,实在抱歉拖延了这么多天。”

“没关系,天公不作美嘛。”沈若臻说,“但托心纸要最上乘的,二色裱,惊燕选淡青色。”

谢掌柜笑道:“沈先生放心,一切照旧,单独存放在我的书房里。”

后堂是库房和装裱室,沈若臻随谢掌柜上了二楼。

书房宽敞,沈若臻熟门熟路地踱至长桌前,他要取的字放在桌上,旁边还放着一张未装裱的白宣。

正楷,纸上写的是《笼鹰词》中的诗句但愿清商复为假,拔去万累云间翔。

沈若臻逐字看过,没寻到落款,问:“谢大哥,这是谁的墨宝?”

他改了称呼,神情亦增添几分虔诚。

绫心阁表面是一家装裱店,实则是组织建立的一个秘密联络处。

谢掌柜回答:“我已通知他,他来补上落款再裱,差不多该到了。”

沈若臻领悟,以字会友,是要介绍他认识一位同道中人。

须臾,脚步声从楼梯传来,有些耳熟,沈若臻回身恍惚,将近一个月未见,没想到会和项明章在绫心阁见面。

谢掌柜关闭书房门,说:“你们应该已经认识了。”

沈若臻脑中过着走马灯,一幕幕皆是之前与项明章接触的画面,他蒙在鼓里,是否被愚弄了?

此刻该惊喜,还是恼怒?

蓦地,项明章开了口:“今天天气很好,清商。”

除了至亲,鲜少有人这样叫沈若臻,他怔了一瞬:“你说什么?”

项明章却不承认:“我念柳公的诗。”

沈若臻不悦地背过身去,将裱好的字卷成一轴,正低头绑丝带,项明章走到他身边,弓腰在另一幅字上补写下落款。

“你生气了?”项明章沉着嗓子。

沈若臻小声拆穿:“你早有预谋。”

谢掌柜绕到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