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年一看到迟司令就哭了,因为手心被划得疼,因为窘迫,因为委屈。
他慢慢撑起上半身。
“小心点!你先别动,爹爹去叫人过来!”迟司令生怕迟年摔下来。
迟年哽咽着嗯一声,手都在颤抖,他换了一下支撑的手,抬头才注意到父亲身后还站着一人。
眼中蓄着泪,那人的样子看着模糊,依稀分辨得出身形高大。
能迟年心想,这人怎么这么没眼色,还凑上来看热闹……
走神间,他手打滑,眼前世界骤然颠倒,他整个人失了重心直往下掉。
“啊啊啊!”
“救命啊!”
“娘!”
一声闷响,他跌入一个厚实又安稳的怀抱,还带着桃花的香气。
“没事吧。”
声音也很好听。
迟年睁开紧闭的眼,泪水被挤出,视线变清晰,他看到一张逆着光的脸,鼻梁很高,帽檐下的眼睛深得像夜空。
这个人,接住自己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晃一下,迟年不合时宜地想。
迟司令腿都软得走不动道了,他方才惊吓过度,想冲上去接住迟年奈何一把老骨头跑得慢,心都跟着跳了出来。
“小年,小年!”
“陆司令!”眼看要老泪纵横,“谢谢您,救了小儿。”其实这墙不高,摔不死的,顶多骨折的程度。
陆封覃还抱着迟年,不把人放下来,他掂了两下就知道人没事,近距离看这张小脸,比那满园子的花叶都好看,尽管面上摸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丝毫不影响原本的美貌。
陆封覃困乏半天的精神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看了一眼迟司令,再转头垂眸看着怀中的人,嘴角勾起笑。
“还以为是姑娘呢。”
其实接住迟年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是个男子,不是什么姑娘,但看着那张施了粉黛又惊又俱的脸,他莫名起了逗弄的心思,当着人家爹的面。
迟年急了,救命之恩另说,这人也太没礼貌了!
“你才姑娘!”他梗着脖子凶狠地回嘴,拽那人的衣襟,蹬着腿跳下来站在地上,杏仁眼睛剜了人家一眼,转身就跑。
轻纱裙摆从陆封覃的指间掠过,溜走,那抹身影像一朵翩然飞舞的云,消失在红墙尽头。
陆封覃低头,发现胸前的扣子有一颗也消失了。
被那小云朵带走了。
第51章 番外五、民国(下)
“……待要应承,这羞惭,怎应他那一声,我见了他假惺惺,别了他常挂心,我看这些花阴月影,凄凄冷冷……”
陆封覃坐在二楼的池座,闭着眼听戏,烟从他的口中呼出,晕开,缭绕在他迷离的眉目间,那婉转的音调隔空向他飘过来,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司令,迟少爷这身段真是不一般啊。”说话的是他的副官。
陆封覃慢悠悠地掀开眼皮,狭长的眼斜飞入鬓,目光落在迟年身上。
旗袍是极难穿出风韵的,楼下、街上、北城的萝河湾,到处都是穿着旗袍的曼妙身影,有男有女,陆封覃的目光从未在他们身上停留过哪怕一秒钟。
他盯着迟年,视线像一道道细细的丝线,缠着迟年盘纽上的纤长脖颈,绕着那旗袍布料掐出的一把窄腰,勾着玲珑有致的臀胯和摆动的裙衩,最后落在那一节白生生细条条的脚脖子上。
越看心越痒。
陆封覃突然蹙眉,转头看着副官,面色不虞,语气带着威慑力,“出去。”
副官哽住,不是您让我进来的吗,奈何辩解不得,灰溜溜地出去了。
再回头,戏已唱到尾声,陆封覃吸了最后一口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