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瑾静静地对自己说。
我的生死,我的爱恨,皆由我自己主宰,我不怨尤,也不后悔。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我不需要怜悯,也不需要救助。
我输得起,但只要我还没有输,我就一定会掰回一局。
待呼吸恢复通畅,奉瑾冷冷地绽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不用担心,元睢说要娶我,一旦成婚,我有千万种方法可以置他于死地,名正言顺地揽尽魏朝大权,若能诞下皇子,那就更妙了,大魏千秋万世,再也逃不出我奉家的手掌心。”
她睥睨着公羊伯鹜,语气无比冷酷,仿佛一切全在她控制之中。
50 ? 吴图万里需修容(下)
◎俱为了大魏的基业前赴后继,光焰万丈。◎
站在祭台边缘,奉瑾想到最后还能摆他们一道,嘴角就忍不住带起快乐的弧度。
鞋尖轻轻碾了一下白玉所砌的地面,这是皇城中最高峻最华丽的建筑,用来祭过祖宗祭过社稷祭过圣贤,今日也不算委屈了自己。
她纵身一跃,扯断那一直以来缠碍于她的千丝万线,随即向后仰倒,任从地往下坠去。
却料不到,自衣帔翻飞间,猝不及防瞥见了项知归慌乱的脸。
二哥哥,他终究还是来了。
项知归猛冲上前,力竭声嘶地向她伸出了手……
她从未见过二哥哥露出这样的表情,记忆里,他永远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模样,那么惹人讨厌、却又无法抗拒的耀眼。
这一刻,他整张英俊脸庞都因为惊痛而变得扭曲癫狂,他的手还没近着她,他的嘴在一张一合,似乎在叫喊什么但是,她完全听不清了。
她只感到长风浩荡巨大,从满头青丝间呼啸过去,身体好像倏然沉重起来了。
坠落的过程变得很慢很慢,脑里的念头却转得很快很快。
这个念头是什么时候起的呢?
是公羊伯鹜的威胁,抑或是,更早以前纳兰枚的劝解。
说到底,奉氏没有剩下她这个女儿,也不会兴起无端的风浪。辛苦经营,机关算尽,竟得一场空。
那一日,奉瑾应允婚事后,笔尖悬停在半空,向着纳兰枚粲然一笑:“三哥哥会来观礼么?”
纳兰枚不期她有此问,愣怔片刻,方淡淡地笑了:“你终身有托,我还有什么不放心?以后多的是参拜皇后的机会,婚典我就不必要到现场了。”
“三哥哥,”他的身影即将走出大殿,奉瑾突然幽幽地问道,“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可怜?”
纳兰枚的脚步陡地一停,最终没有再说什么,举步飘然而出。
不是她遗弃了他们,而是他们遗弃了她。
他们逼她逆来顺受,安于选择,因为她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换取他们的原谅。
真是狠心,居然不罚不杀,用皇后这个头衔作为她一整世的金丝牢笼,到死,她都要冠以元氏夫姓,困于深宫一隅,被宽恕,被优待,不得有违,而天下称善之声,尽归于君。
她万念俱灰,反倒前所未有地怨恨起来:不要试图安排我,就算我输了,也不可能任由你们摆布。
你们认为可以一直把我算计下去吗?
不,我不会再输给你们了,我还没有到穷途末路的地步……
我想要成全自己,什么都敢做,可以竭尽所能地苟活,也可以放弃一切而赴死。
总之,要看我的“意愿”!
我一定会策划出……让你们每个人都瞠目大惊的场面!!
想到此处,她不禁仰起脸笑了,与天上的太阳正正相对,毫不畏惧这刺人的光……她的眼神重新亮起,又变回了睥睨一切的朝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