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家替天行道,吊民伐罪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原来是这个意思。他元睢光风霁月,一片责善情怀,益发衬得她无理取闹,为一己之私纵容战乱,祸国殃民!
他还要大义凛然地抑正自己、声讨自己呢!一个修治天下,一个挠乱天下,元奉两家的继承人品德天渊之别,元家和奉家高下立判。都是她不配原来是这样!!
道理已经很明白了:正不容邪,邪复妒正。
奉瑾如若听闻天下最滑稽的笑话,仰头发出了灿烂刻薄的笑声。她笑得那么用力,头上金步摇来回摆荡,连寸寸骨节,都在隐隐生痛。黑白分明的瞳仁浸沉在一滩清澈的水光里,盈盈地晃颤着,却再未滴落下来。
这个女扮男装十数年的公主此刻这么美,是因为有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彻底摧毁了她。
元睢心底暗暗惊骇,一动不动的僵立在原地。
后来公主终于停下,叹息着,轻轻地慢慢地,近乎梦呓:“好啊,大哥哥……既然你不肯放手,始终将世人当作最好的借口,那就让我们看看……最终到底鹿死谁手吧。”
她的声音竭力拔高,一双眼睛无比灿烂燃烧,透出快意与疯狂来,顷刻间就要将他焚烧殆尽。
“要恨就恨要怨就怨,落子无悔绝不回头。我们不以仁暴论成败,只以强弱定胜负”
“谁赢了,大魏就是谁的,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另一个人都管不着!”
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没有被打败过的,如果你从来没有被打败过,那就让我来打败你好了。你说我不配,我偏要亲自抢给你看!
32 ? 六翮飘飖私自怜
◎我只问胜不胜,不问德不德。◎
临近黄昏的下午,元睢独坐在庭院内煎茶。
茶饼置在火上炙烤,发散其清香,为囚徒的条件所限,省略了碾茶、罗茶的步骤,只是敲成几块待用;风炉上支着一口炻釜,里面扇滚了水,一沸加盐,二沸出水一瓢,并环激汤心、投以茶叶。
少顷,茶汤三沸,势若奔涛溅沫,便回添二沸所出之水,有个好听的名头“救沸育华”。
他做惯了这类风雅事情,纵是器具不齐,倒也怡然自得,最后均匀地斟出了两碗茶水。
今天,奉瑾依旧没有出现。
元睢默默地端坐,直至茶水凉透,压抑着内心的冲动,执起其中一只青绿釉茶碗,将茶水哗啦啦的浇淋于地。
这一片“黄金甲”仿佛享到什么祭奠,香气比之前浓馥了许多,一阵紧似一阵地欺上了他的面庞。
某一次他对着这片菊花怔怔出神,奉瑾淡淡说道:“其实这里以前不止种着黄金甲,还种着很多耐寒而娇艳的山花,但种花的女孩儿死去了,没人懂得伺候她留下的山花,我嫌山花开得衰败,就全部铲除了,只剩下了黄金甲。”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诡秘地一笑,“她死在你的脚底下,头颅至今没有寻回来。”
奉瑾,奉瑾。
他执着茶碗的手一停。
自从那天争执后,她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巡逻的兵卒也不像以往严密,公主府在一夜之间空旷了许多。
她似乎放弃他了。
他不再受任何打扰,却又因寂寞而感到怅憾。
是奉瑾的缘故吗?
不,元睢想。他是不愿身处铁围之外,失去清晰的计算,只能无望地徘徊。
他把青绿釉茶碗放回原处,屈起两指不轻不重地叩着案面。
那个漫天落晖的下午,朵朵黄金甲在秋风中颤栗,他正欲开口,奉瑾缓缓制止他:“大哥哥,你先不要拒绝我……你想抢,我是知道的。”
她冷笑,“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呢,装出一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