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2 / 2)

稍一转念,公主就翩翩地把身子挨在石阑上,非常有趣似的微微笑了:“对面的军师长得真好看,把他留给我吧。”

授意当时假扮自己的十七,带走“军师”,其他人都关押起来,以免当场激发事变。

直至形势稳定,她才下达“坑杀俘虏,一个不留”的命令。

是的,她使诈了。在进门那会儿,无论元睢选的鱼肉是生是死,她都不打算放过那六千兵卒。至于为何跟元睢说这个理由,不过是她怀揣恶意,想看一看元睢愧悔自责的反应。

这不能怪她草菅人命,她也有不得不为之的衡量:元氏军士忠心耿耿,誓死不降,若是留下他们性命,恐怕生出肘腋之患,更何况她当时准备长驻此城固守不出,粮草储备有限,哪里舍得喂给这群异心的俘虏呢?

众将迄今只知她手腕狠辣直接坑杀了六千人,独独将那个相貌英俊的军师留在府里,以为是被公主收作了面首,倒也不曾起疑心。

每次来找公主商议军务,偶尔与元睢擦身而过,还会在其背后交换意味深长的眼神,暧昧地嘁嘁作笑他们根本想不到,这个沉默冰冷的美青年正是魏朝当今的太子殿下,将他挟持在手,攻取大魏便如同探囊中之物。

奉瑾却是明白,元睢表面如玉,内亦刚直不摧,除非徐徐缀网图之,否则绝不受人要挟屈服的。她纠结了不到一刻钟,便决定自己要隆重收服他,故将此事写成密信送去大魏太上皇那处,存心叫他因自己嫡孙的落难而伤神,却始终未在军中公布元睢的身份。众将既不知情,自然也就无法实施对他的利用。

那人鼻子里冷哼一声,忽然换了一种口气很诡异地说道:“该不会是……舍不得了吧?”

奉瑾陡生警醒,呵呵冷笑两声,嘴角嘲讽地一勾:“要是被那群人知道我藏着元睢,那还不像苍蝇见了血,把他撕成一块一块的?我怎么抢得过他们?”

她一拂大红裙摆,径自坐下来,用手抚摩着那红指甲,“更何况你比我熟悉元赫,他可不是那种束手待毙之人,一个元睢的价值,还远远够不上呢”

“狡言善辩。”他从齿缝里逼出一声刻薄的冷笑,“你又不止一个筹码,百万大军迁延不发,外地还没集结的便罢了,你手上也不止十万兵马,关进城里白白浪费粮草是做什么?项知归始终拦在关前,你一拖再拖,也没瞧见心急的样子啊?”

无名指上的红指甲在奉瑾手中“喀嚓”一声断落了,她攥紧拳头,把脸一沉,声音尖锐了数节:“兵多就有用了吗?”

她随手扔掉那片红馥馥的断甲,深深倒吸了一口气,“这些将军惟利是图各谋其事,没一个听从号令,我怎么敢轻易放他们出城?!”

奉瑾心下暗恨。

项奉两军常常爆发一些零星战斗,一旦挫败,她便感到无比屈辱烦乱,好几次克制不住,动起驱驭万军碾压对手的念头。

偏偏脑海之中,总会冒出夷吾山背诵过的无数东西“庶民者,国之本”“以德行仁者王”“穷不失义,达不离道”治家治国的道理,忧国忧民的话术。

她不敢放。

诸侯是野豺,不是家犬,整体如一把双刃剑,也许未战胜敌人,便先割伤了主人。奉瑾深恐自己不能驾御,届时乱军纵横,制造一场席卷魏朝的大灾难……

她借口养兵自守,将他们关了起来;他却要放出来对付区区一个项知归,开什么玩笑!

父皇生前惟知战斗不务修德,已给社稷带来太多创痛,身为他惟一的女儿,她理应斟酌损益,尽力偿还先人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