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同我一起吧,”谢玄稷直对?孟琬的眼?睛,劝说道,“我昨夜都看到?了,你脚上的伤十分严重。就算你能勉强坚持,怕是也走不?快。”

孟珂本是想把妹妹留在身边照看的,但想起昨夜的那场大火,仍旧心有余悸。

他心忖,谢玄稷与孟琬怎么也是夫妻,照顾起她来?总是比自己这?个哥哥方便,所以也劝道:“琬儿,要不?你还是和昀廷一起走吧。你们夫妻二?人在一起,怎么也比昀廷一个大男人单独行走更不?容易惹人怀疑。”

孟琬自然知道自己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她北上到?成平,而?且孟珂劝她的话也不?无道理?。可一想到?要就此和哥哥分开,而?且说不?准这?一别又是阴阳两隔,孟琬就没有办法狠下心做这?个决定。

孟珂觉察到?了孟琬的心思,冲她微微一笑道:“大战在即,别让哥哥分心,好?不?好??”

孟琬沉默不?语。

孟珂又道:“你放心,哥哥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听到?孟珂这?样说,孟琬纵是有再多不?愿,也只能含泪点了点头,握住他的手道:“好?,那哥哥千万要保重。”

“会的。”

孟琬在城楼上目送着大军向北行去,又在风中静立了许久。

暮色四合,山衔落日,一座孤城伫立在夕阳残照之下。

她经历过许多次这?样的告别。

往近了说,一个月以前,她在永安门城楼上送别过谢玄稷。

往远了说,前世?,已经是太后之尊的她,也曾经登上城楼,像少时那样,挥手送别右腿残废的孟珂最后一次出?征。

此那以后,他们便天人永隔,不?复相见。

但孟琬并不?后悔让孟珂了却这?个夙愿。

她知道,于孟珂而?言,能够马革裹尸,轰轰烈烈地牺牲在战场上,怎么也好?过在太仆寺掌管御马,碌碌一生,含恨而?终。

可面对?自己的亲人,她总归是有许多私心,有许多不?舍。

她记得那时,孟珂自请到?南境作战的奏疏数次递到?她手中,都被她以各种理?由压下了。

夜里?,孟琬辗转难寐,只好?披衣起床,燃亮烛灯。摇曳的烛光在洁白的墙壁下投下一道孤寂的影子,她望着映在窗纸上的月影,倏忽有些恍惚。

她翻来?覆去地看着孟珂的奏折,上头一笔一画皆端正有力?,字字句句昭示着写字之人孤注一掷的勇气和矢志不?渝的决心。

孟琬提起朱笔,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办法落笔,给出?任何批复。

微微抬眸,骤然瞧见墙壁上多了一道人影。

人影越来?越近,最后同她的影子纠缠在了一起。

谢玄稷不?知何时也下了床,寝衣的系带也没系紧,就这?么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径直走到?了孟琬的身后,紧紧搂住她的腰肢,将下巴搁在她的肩握处。

“臣方才醒来?,寻不?到?娘娘,心中委实牵挂娘娘得紧。却不?想娘娘这?般日理?万机,为这?么些凡俗琐事,就舍得丢臣一人独守空房,真是让人寒心呐。”

他语调凄哀,如泣如诉,可如此刻意,倒叫人一听就知道他是蓄意摆出?这?作派来?勾引人。

孟琬转过头去。

对?上她落寞的目光,谢玄稷的眸色瞬间冷了几分。他即刻敛住眼?中的戏谑,扶着她的肩头,温声问道:“怎么了?”

孟琬拉过谢玄稷的手,贴在唇边敷衍地吻了一吻,有气无力?道:“你先去歇息吧,我一会儿便回?去。”

视线越过孟琬颤抖的肩头,落在了书案上的奏疏上。朱笔在纸上滴下了好?几滴墨迹,一看便知她迟疑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