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琬竭力?定了定心神,又问:“中?贵人可知家父那边现?下是什么个情况?”

小黄门含糊其辞:“孟大人在?府上。”

听?到这句话后头没?跟着那句“一切安好”,孟琬便知父母如今已?被软禁,境况怕是还不到哪去。只是到底是被孟珂还是江临牵连,尚不得知。

这二者在?外人眼里并?无多大分别,可对孟琬来说却是两码事。

直到那小黄门离开?,孟琬也没?脸去问江临怎么样了。

孟珂和?晏善渊丢掉雁州,固然?有失职之处,可毕竟有许多苦衷。况且他们所做的决定,皆是出?自一片公心。

百姓会为他们说一句公道话。

但是江临不一样。

他是实实在?在?违反了大齐律。

虽说倒卖药材的罪名可重可轻。可北壬军营里的伤药确是出?自他之手,救活的也是敌国的士兵。而且军中?将士本就因物资短缺,心生不满。在?这样的时?候,斩他这样一个商人,不但可以消解前线将士的怒气,防止军队哗变,还可以将他的家私充入国库。

对任何一个君主而言,这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便是皇帝真这么做了,举朝也不会有一个人替江临喊冤。

前世她是向郑氏递了投名状,才解了这个困局,将江临从斩立决改判为流放。

这到底算是罪刑相称,罚当其罪,还是她借着自己?和?郑氏的裙带关系,帮着舅舅徇私枉法脱罪,孟琬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想得出?神,指尖倏然?传来一阵剧痛。

竹苓“哎呀”一声,连忙拉过她的手指,叫碧云拿伤药和?纱布过来替她包扎。

“都说十指连心,这指甲都掀开?了,得有多疼。”

孟琬倦然?道:“不碍事的,擦点?药便好了。”

是夜,她倚在?窗边独坐,望着斑斑烛泪滴落而下。光线愈淡,夜色愈浓,乌云翻滚着掩住了那一轮圆月,连最后一线亮光都被遮蔽了。

竹苓循着光亮进来,剪断了一截烛芯,却站在?窗边半晌也不走,待到孟琬回头看她,才踌躇着问了一声:“公子不会有事吧?”

昏暗的烛光照见孟琬脸上浓重的疲态,但她还是轻轻拍了拍竹苓的手背,柔声道:“放心,兄长?不会有事的,殿下也不会让兄长?有事的。”

竹苓得了她这句话终于点?点?头,退出?了卧房。

孟琬对着窗纸上的人影叹了口气。

刚刚那些话都是哄竹苓的。

成王和?郑贵妃那边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结果内兄,岳父,舅丈人还同时?出?了事,谢玄稷怕是连自身也难保,哪里还有余力?再去帮孟家。

自从边关开?始打仗之后,他就一直宿在?衙门,算起来孟琬也已?经十多天没?有见到他了。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那支红烛终于还是燃尽了。孟琬没?让竹苓再换新的回来,只默默躺回到了床上。可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本以为拥有前世的记忆可以改变许多事情,可以避免那些本不该发生的悲剧。

可最后什么也没?有改变。

该来的,到底还是没?能躲过。

也不知道那些她想要?留住的人,最后能不能留住。

恍惚之间,她听?见房门被推开?,檐下的铃铛声似乎更分明了一些,随后便是沉沉的脚步声。

孟琬直身坐起来,一片昏黑之间,她看不清来人的脸,可气息她却是十分熟悉的。原来有他在?的时?候,自己?竟会觉得如此心安。

“殿下。”孟琬轻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