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苓顾不得收拾满地的狼藉,惶然?望向坐在?主位上的孟琬,只见她脸上的血色顷刻间退散殆尽, 随即便听?得“啪”的一声脆响, 紧抠着桌沿的指甲从中间劈断, 血珠从断裂处渗出?。
孟琬收回手, 用宽袖遮将流了血的指甲掩住。她心悸到了极点?,言语间却是不显,沉默了须臾,方遣竹苓抓一把金瓜子给那传讯的黄门, 和?颜道:“多谢中?贵人前来告知此事,也替我谢过吉翁。”
那黄门自然?知道她是强颜欢笑,于是仍旧语重心长?地劝慰她道:“娘娘也不必太过忧虑,陛下只是传孟将军回京问话,尚未定罪。况且前线而今烽火连天,尸横遍野。孟将军能回到后方, 避开?战事最胶着时?候, 焉知不是一件幸事?”
这话其实说得算是十分诚恳了, 甚至能暗暗戳中?许多人那份见不得光的私心。可于孟琬来而言, 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哥哥了。
他不畏惧战死疆场,马革裹尸,甚至也不惧流言蜚语, 也不关心身前身后之名。他唯一怕的就是再无法策马弯弓,杀敌报国, 最终碌碌一生。要?再让他像前世那样拖着一条瘸了的腿在?太仆寺替皇帝掌管打马球用的御马,只怕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但她不愿拂那小黄门的好意,敷衍着点?了点?头,又问:“那陛下那边是什么态度?”
“陛下那边只说了要?将孟将军押解回京,由他亲自审问,”小黄门回完,自觉语气太生硬,又描补道,“陛下圣明,自是能还孟将军一个清白的。”
听?小黄门这般语焉不详,孟琬也能猜得到皇帝是动了雷霆之怒了。
谢桓做了二十余年?太平天子,到了这个年?纪突然?遇上这样的变故,定是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平息战事,对手下的人也难免操切苛刻。
与其说皇帝是因怀疑边将通敌叛国才非要?严惩孟珂,倒不如说是因失掉了城池,面上无光。所以就便他知道孟珂是冤枉的,他也是一定会治孟珂无能之罪。
这个劫难,兄长?大抵是逃不掉了。
但是父母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