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应付的是一群老奸巨猾又极其团结的蛀虫,非常容易卷土重来。他们在海外有大量资产,他们狡兔三窟。他们无法赶尽杀绝,白翎,我们无能为力――”
话音未落,就被一道暴怒打断。
“这算什么理由?”
“砰――”酒杯砸在玻璃上,清脆的炸裂声。
他也炸了,掏出枪朝着玻璃状如癫狂地打空弹夹。
再昂贵的玻璃窗也承受不住如此猛的内部火力进攻,在半空中炸成碎片。一瞬间,疯涌的空气冲进来,大气压失衡,舱内高叫起报警声。
大风从破烂口刮进来,白翎被冲击而来的高空冷空气冲得不断咳嗽。
他抓住栏杆,白发被往后吹,披在身上的军服掉了,露出他弓起的,薄锐突出如荆棘的脊柱。他像抵抗暴风雨的海鸥,又像暴雪里的雕?^,或许他是他们中的每一个人,每个人又都是他。
他剧烈大喘着气,在危险警告的红光里转过脸,那一眼,仿佛生于地狱美艳冰冷的阎罗。明明是极致冷淡的长相,郁沉看了却欣然觉得,这怒火实在太鲜艳太美了。
如此活生生。
他不禁又回想起这只鸟撞向电网的那一瞬,可能他就是因此爱上他。如此活生生,如此誓不罢休,让一切藏于规则下的麻木都羞愧到无所遁形。
“……我们应该把他们杀光。”白翎抬起积蓄怒火的眸,冰冷地宣布。
舰船倾斜,大地倾倒。黑暗中,人鱼轮廓深峻的脸上,露出了弧度深深的笑容。
他有一种毁灭一切的力量。
他不遵循规则,他毁灭规则。而这才是郁沉想要的。
“我要一份名单,我不管什么斗兽场,只要把参与过的人都杀光就可以了吧。”
他与郁沉对立站着,平静的言语身后,是颠簸下坠无视毁灭的飞船视野。
安全员尖叫着跑进来,喊着“疯了真是疯了!!”
强行启动应急预案,上升的铁门重新把破碎的窗子封上。
郁沉将杯子里掺了玻璃碎的酒饮尽,心想,日心说曾是异端,布鲁诺还被绑在绞刑架上焚烧,每个思想的开拓者都是由疯子构建的。
这个世界是个巨大的疯人院,只是我们疯癫的类型各有不同。
?[206]老规矩
接下来便是收集名单。
他们从受害者口中搜集到不少人名,当然这只是被辨认出的一部分,还有更多匿名的加害者需要进一步证实。
白翎得知,这群贵族在参与“游戏”时,往往会戴上面具,隐去自己的特征。这就增加了辨认的难度。
此外,老兵们还说,他们每个人出来之前,都被迫签署了一份承认自己有精神问题的单子。
这样,只要他们敢举着身份卡在星网曝光,或告上法庭,贵族们就会立即调出那份医疗档案,指责他们不过是精神病发作。
――疯子的话哪能信?
一旦被打上这样的标签,他们的任何供词都会变得效力待定。就算重新申请精神认定,他们在受过折磨之后的产生严重应激,也只不过会给这份精神认定书增加可信度。
如果坚持状告,最终的结果可能是被判定癔症病发,精神病转严重,再被抓进精神病院里看管起来,好不容易的得来的自由又要消失。
所以老兵们几乎都对这件事三缄其口。
他们对抗的不是某一个加害者,而是整个互相包庇的贵族官僚体系。
历史已经证明,想要摧毁这个体系,自上而下的改革是无用的。因为就算皇帝权力再大,认知再强,他也是这个体系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他不能自己杀死自己,只能由别人杀死,这样才会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