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人鱼之前扶墙站起的动作,缓慢的行走,疲倦的脸色,似乎都有了疯狂而合理的答案。
白翎呼吸一乱,着急想要问他,“郁沉――”
义肢崩溃地撞到床柱,人鱼沉默无声。
“……怪物鱼!”
床单乱地缩在一团,被人鱼的尾巴扫得掉在地上。
再次尝试,“停,停下!……我家先生――”
怪物附身贴过来,阴冷地强调:“再叫一遍。”
白翎在短暂的停息中,搂着他的脖颈,剧烈喘着,“我家先生……”
缠在雌性脚脖子上的小尾鳍,悄悄地晃了晃。
国际惯例,各退一步。
于是怪物鱼趴下来,海藻似的长发垂下来,脸颊埋进白翎的颈窝,变成了温驯的人样,“怎么了。”
白翎一把就攥住这坏东西的长发,磨着牙:“给我看你的尾巴。”
人鱼僵硬了下,没有动作。
白翎权当它默许,直接摸过终端打开电筒,雪亮的灯穿透黑夜照向床尾。抬眸望去,雀蓝色尾巴像水蛭被发现,颤抖了一下,飞快地松开鸟腿,甩着尾鳍收到黑暗里去。
白翎看得分明。
那漂亮的尾巴上,零零散散丢失了许多鳞片。
整个军营里,没有人的食物链能凌驾于人鱼之上,所以不是别人捕食它,而是它捕食自己。
怪不得……怪不得看到别人送他鳞片,要那么生气。
怪不得脸色苍白,丧失血色。
怪不得要委屈。
它该委屈的。
沉默寡言,一言不发的付出,没有被人看到,只能藏在裤管下面,默默吞咽疼痛。
人们只知道人鱼尾巴肌肉强壮,是所有力量的来源,但没人知道,这块神经密布的地方,掉块鳞片都会痛得不行,更遑论取肉。
这些天里,邮差为了工作健步如飞。
那么它每一天,每一次经过白翎,其实都如同走在刀尖上。
可是它心甘情愿。
因为,冬天到了,得用最有营养的肉,把雌性喂得饱饱的,这样才能抱在怀里长膘。
这骄傲的自满的雄性,一定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好的肉。
它便把自己献给你,补偿你这一年的辛劳,关怀,和对它的爱。
没必要告诉你,也不想弄得人尽皆知。
至于罐头,吓唬你一下就得了,真正的伤口是不会给你看的,那才是真吓人的东西。
伤口,我藏起来就好。
白翎捏紧终端,眼前视线逐渐模糊,视野凝成了一片不真切的光。
低下头,泪水滚落出眼眶,砸在终端屏幕上。
我也有一只怪物。
人们叫他恶魔。
旁边,苍白修长的指节伸过来,揩走他的泪花,扯到怀里轻轻拍打着他后背:“宝贝,你不喜欢,下次不会这样了。”
可我明白,它不是恶魔,它只是行为怪异,什么都想给我。
给我许多的爱,藏起许多的疼痛。
幸好我不是弗兰肯斯坦。
我不会抛弃我的怪物鱼。
白翎狼狈地擦着眼睛,忽然想起来问,“您说您在梦里变成了怪物,那最后呢?您去哪了?”
郁沉怔了会,垂起水华似的眼眸,贴贴他的额角,温声告诉他:
“最后……怪物鱼遇见了弗兰肯斯坦隼,成了幸运的罐头鱼。”
这一次,它没有孤独而亡。
?
这一晚,郁沉再次做了那个梦。
他梦到鸟司令胜利了,对方开着破破烂烂的响尾蛇来找自己。
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