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谒见列位先祖,贡献随身礼物之后,才能获准入住。幽冥不远,陛下可以提前想想谒见时的措辞。”

真是奇妙,短短几句话后,真君的脸色就渐渐改变了。他先前那种不可自制的狂怒与躁郁已经完全消失,转而露出了某种迷茫、疑惑,甚至近乎于惶恐的神色;他呆滞了片刻,语气骤然变得温柔而和蔼了:

“是这样啊……但朕初来乍到,毕竟不熟悉这里的规矩。可否请尊使稍稍假借,容我下次再谒见哎哟!”

话还没说完,华美的车辇就猛地向左一栽,哐当直击地面,堆砌了一车厢的珍宝碎片随之倾斜而下,将猝不及防的真君砸得头晕目眩;还没等他挣扎着从金银珠宝中爬起来,一只粗壮的手臂撕开车顶,拎住真君的领子,一把拖下车来。

“爷爷!”披甲佩剑的壮汉吼道:“我抓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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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抓的劲力实在太大了,居然将半截马车都硬生生扯了下来。真君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恐绝伦的尖叫,就连着软榻一起翻倒,直接在地面上栽了个倒栽葱。倒是阿甲非常会审时度势,用手中的棒子往地下一撑,拨开头顶洋洋洒洒的黄金破烂之后,从已经残破的车门里爬了出来。

他掸掉衣袖的土灰,仔细点检完随身的文件,才慢慢叹一口气,转过头来。

“见过洪武陛下。”他揉着脑袋抱怨:“陛下何必这么急促呢?到了地方再动手也是一样的……”

围在路边的几个壮汉恭敬侧身,束手不动,露出了后面神色沉着的洪武皇帝。办大事的人都有心有惊雷而面如平湖的修为,虽然场面已经被搞得像是抢劫现场,但高祖洪武皇帝仍旧是面色不动,只是慢慢环视一圈,默然看了一眼被他家好孙子拎在手里的飞玄真君。

“冒犯尊使,实在是我们的疏失。”他道:“但家丑不可外扬,有些事只能从速料理,请尊使见谅。咱日后定当补报。”

阿甲摇一摇头,再也答不出什么。说实话,他之所以违背常理带着真君抄小道,就是防着高皇帝这一招。二百年前他们也是奉命去接崩逝的什么英宗皇帝,结果走大路穿越唐朝皇帝的地盘时被朱洪武带齐人马截了下来,当场将英宗拖下车来一通毒打,打得都看不出人形了看不出人形本来也没什么所谓,但殴打中难免波及到老李家的坛坛罐罐,于是唐朝皇帝勃然大怒,召集了手下包围现场,险些搞出一场群殴……

这一次事故的余波不断,地府擦了两百年都没擦干净屁股。办事人员创巨痛深,所以这次才特别做了提醒,要他们设法绕路……但想不到这样的荒郊野岭,居然也避不开高皇帝的侦查!

避不开那就没办法了。阿甲那小胳膊小腿,当然顶不过高皇帝亲孙汉王殿下的武力,所以只望了望周围,就乖乖在马车外坐下了。

高皇帝深深吸气,仿佛强力忍耐片刻,才转头看向他筹谋许久,辛辛苦苦才抓到手的好大孙。不过,即使做了如此之久的心理建设,看到满地散落的金银时,他的表情仍然有点开裂了。

“世宗显皇帝。”高祖咬着牙念了一遍真君的庙号:“咱家要请世宗皇帝驾临一趟,还真得花不少心思呢。”

世宗皇帝依旧被汉王拎在手里,两只脚软软拖在地上,一张脸惨白得近乎毫无人色。汉王倒没有对他下什么狠手,但在听到“洪武皇帝”四个字后,原本还打算拼死挣扎的真君几乎是在瞬间就失去了抵抗的意志。他哆嗦着瘫软了下去,只能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哀鸣。

陵清髙而自远,振羽衣以相属;飞玄真君初临冥界,尚且还是宽衣缓带、飘逸清远,洒脱如仙人降世的形象;但如今泥泞灰土,抖颤满身,真仿佛是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了。就连阿甲全程目睹,夜难免生出一点怜悯。

虽然如此,高祖朱洪武却绝无假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