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至于此吧。”刘礼插话?:“就算没人?愿意保他,那最多也不过是一死。先前都还能打滚,现在何必崩溃?”
“因为死亡和死亡也是不一样的。”赵菲轻轻道:“这个规矩只要能够执行,那就意味着底下的人?可以开口说话?了,他们?一旦能开口说话?嘛……”
她话?还没说完,那老童生已经被拖上了高?台,后面的士卒拉着他的头?发拽起?脸,向台下来回展示。此时天光明媚,台下的人?可以将老童生的那张扭曲狰狞的脸看个清清楚楚;而一刹之间,此起?彼伏的嗡嗡声逐渐消失,挤挤挨挨站满了四周的观众忽然沉默下去了某种?怪异,凝重、狰狞的沉默。
然后,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哭喊,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自场外奔出,一头?撞翻了高?台外的栏杆,拼死要往里面挤去;所幸守在四面的士兵眼疾手快,一把?就将人?拉住,迅速拖了下去。然而老头?死命挣扎,口中?嗥叫大骂,虽然都是难以听懂的方言,但?愤恨怨毒之情,仍然溢于言表;而且被拖下去之前,还奋力往台上扔了一块石头?。
刘礼大为惊愕:“怎么反应这么大,上面还没有念罪名吧?”
穆祺哗啦啦翻阅手中?的名册,终于找到了与这老童生相关的条目,大声读了出来:
“金吴,童生,曾协助倭寇走私人口……我勒个去。”
怪不得不用念罪名,这样荼毒乡里的角色,恐怕早就是人人恨不能食肉寝皮的魔王了。魔王赫赫凶威,还需要他们这些外来人科普么?
当然,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被特别选拔出来的兵卒放开嗓门,高?声诵读此人?的罪行,呈上紧急抄出来的种?种?证据。但?下面却明显不想听这些冠冕文章;老头?仓促的举止似乎点燃了什么压抑已久的情绪,几百字的罪状还没有念到一半,人?群中此起彼伏的议论已经转为喧闹狂怒的咒骂与喊叫,有更多的苦主拼了命的从人?堆里挤出,哭号着要冲上高?台,用刀子用石头用指甲牙齿将魔王生吞活剥;维护秩序的士卒拼命阻拦,但?仍然有石头和木棍从各处飞出,雨点一样砸向瘫在台上的死肉。
你一旦允许底下的人?说话?,那就控制不了人?家会说什么了。他们?当然可能说好话?保下来好人?,但?更多的却是宣泄愤恨长久淤积的愤恨、岩浆一样炙热凶猛的愤恨。往日里这种?恨意被打压被遗忘被蓄意无视,但?只要有一丁点的火星做引子?,那立刻就是山呼海啸一样的威力!
时日何丧,吾与汝偕亡!
这种?狂暴的喊声与呼号比海啸更为可怖,轻而易举的淹没台上孤零零的那几个人?。老童生瘫软在地生死不知,而监斩与看管的士兵也是大汗淋漓,摁住犯人?的手几乎要发抖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即使只是事不关己的池鱼之殃,但?只要身临其境的感受到那种?狂乱浓郁到不可理喻的愤怒与恶意,仍然会本能的生出恐惧来。
按照条例,在读完罪状后还要等上一刻钟的时间,看是否有人?愿意出言保下犯人?。但?眼看着台下骚动?一片,好几个苦主几乎冲破护卫组成人?墙,赵菲迅速开口:
“动?手吧,不要再拖了。要是把?情绪激起?来,这些人?可能会直接冲上台把?犯人?撕了!”
“撕”
“就是字面意思。”赵菲道:“我在河北遇到过一次,那时防卫的兵力不够,狂怒的人?群冲上来直接把?犯人?抢走了;然后然后我们?只找到了犯人?的一部分组织。”
她长长叹了口气:“相信我,你绝不会喜欢那种?场面的。”
穆祺嘴角抽搐,到底还是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掷下了令签;站在远处的侍卫如蒙大赦,立刻高?举红旗;于是预备齐整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