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此处解决问题还真是巨大的恩典。山东地方根本找不到可靠的刽子?手?,就算想用酷刑也没有那?个技术,只能从宽从速,最多斩首了事。剥皮与凌迟最终改为了正常的斩首,这怎么不能算格外的宽待呢?
这固然?是军法的特权,但未免大大违背了刑律的本意,所以世子?沉吟片刻,也叹了口气:
“说是宽仁,其实也还是纵容……我们这些浅薄平庸之辈,真是愧对高祖皇帝啊。”
戚元靖无?言以对,愣了片刻之后,只憋出来一句话?:
“也不至于如此。”
“我不是在拍马屁。”世子?摇了摇头:“戚将军看看名册就知道了,如今山东及江浙沿海,通倭者真是盘根错节,数不胜数,病患已经深入肌理;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还不是如我这样得?过且过的大臣在中枢敷衍纵容,养痈遗患!试想一想,如果在罪行刚刚萌芽的时候,就能雷霆万钧,秉公执法,按照《大诰》剥他几张人皮挂到官衙,事情会到这一步吗?”
幼年时质疑高祖皇帝,少年时理解高祖皇帝,而?今则致力于成为高祖皇帝朱重八再心狠手?辣,一次大案能剥下来的也不过就是几十上百张人皮;如今一本名册就牵连上千人,潜在的罪犯更不知多少,两?者相比,孰轻孰重?
在事情萌发的开端,只要杀十几人就能震慑上下;在满朝的软弱中敷衍塞责到了今日,就非得?痛下狠手?才能杜绝后患;而?如果今天再怀此苟且偷安的懦弱,那?将来国家与文明所遭受的荼毒,也必将惨痛恐怖到不可思议,绝非任何?人可以荷担。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绵延不绝的倭寇之乱,那?些被蹂·躏与残害的沿海官民,数十年间数十万条人命,又何?尝不是被上面的懈怠和所谓仁恕给生生逼死的呢?与之相比,高祖皇帝岂止是高瞻远瞩,那?简直就是大慈大悲救世人。
所谓佛有普渡舟,佛有降魔杵,仅凭此杀一救万的慈心,人家在皇觉寺就不是白待的。
当然?,以世子?的身份地位,引咎自责,说一句“大臣养痈遗患”还是够格的(虽然?大家都知道养痈遗患的到底是谁),可戚元靖就不方便接话了。他默然片刻,只能道:
“世子?高见,但总不至急于一时。虽然有军法在,但一次性解决得?太多,是否也……”
“将军总不至于害怕死人吧?”
世子?笑了一笑,转头望向海面?。此时天色渐暗,海波早已平静。但借着夕阳的一点余晖,仍然?能看到随海风而?起伏的绯红波涛,以及散乱的木块与惨白的残肢相对于“飞玄真君号”,改造后的“胖子?”杀伤力更加直接也更加恐怖;塞入火箭的铁钉碎石在炸开后迅速激发,击穿木船切割肢体?,制造出覆盖极广的死亡区。三四枚“胖子?”火箭之后入犯的倭寇几乎全军覆没,甚至没有留下什么活口。这样的杀伤之惨,不比处死几百个罪犯残酷得?多。
戚元靖稍一犹豫,只能吐露心声:“……毕竟还是要考虑中枢的意见。”
与穆国公世子?这种攻高防厚还有复活币的buff怪不同,戚元靖是真从武将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他那?个指挥使?说起来大小也是个官,但到了京城屁用也不顶。地位相差悬殊,顾虑当然?不同。世子?可以自行其是不顾虑朝廷里的老登,他戚元靖可不敢。
“这一点不用担心。”世子?轻描淡写道:“如果是在往日,朝廷里以安静为主,不愿平白兴起大狱,可能还愿意高抬贵手?;但到了现在,上面?对倭寇的敌意已经显露无?疑,反而?更适合搞点大动作。”
虽然?还不太明白飞玄真君万寿帝君突然?转变态度的缘由,但老登那?直白无?疑的情绪可是不容误判的如果从年前开始计算,那?么迄今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