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相印彼此知音,至少也有点惺惺相惜的情分在。如今裕王监国高肃卿声望日隆,清流中旧人迟暮新人上位,许少湖的权势亦有江河日下之势。闫阁老独居内阁抚今追昔,难免有不甚唏嘘的感慨。

流水落花春去也,他?闫分宜拼尽了全力攀附上如今的位置,但内阁却早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沉舟侧畔千帆竞发,再不是昔日的模样了。想起往日相爱相杀的情谊,纵使铁石心肠如闫分宜,竟也微微有所触动。

当然,这不合时宜的触动只闪过了一刹那,闫分宜随即恢复了从容,殷殷教诲儿子:

“我?的这些话?,你一一都要记住。”

小阁老恭敬点头,心中大为钦服。他?之所以再三劝谏父亲,不愿与?穆国公世子为敌,一面是真不想对上这样强劲的敌手;另一面也是余情未了喔不,余钱未了直到现在为止,他?和世子在海贸上的合作依旧是推行顺利、畅通无阻,甚至靠着什么飞玄真君号震慑蛮夷,收入还有进一步上涨的趋势。在这样一片光明的钱景面前,怎么能仅仅因为一点莫须有的面子问?题,就?悍然与?亲密的合作伙伴翻脸呢?!

不能拼命呐!拼了命还怎么赚钱?

正因如此,小阁老多日以来?劝说无效,心中不是没有过抱怨的,总觉得是犬父太过倔强,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面子耽搁了自己赚钱的大业。但到了现在,小阁老才不能不心服口服,实实在在的认识到了亲爹的本?事反对世子是工作,亲近世子是生活;明面和世子斗个?昏天黑地,难道就?妨碍了大家私下一起合作吗?

不相干嘛!

闫阁老在内阁中和世子斗争,小阁老在海贸上与?世子合作。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一想通了这点,小阁老立时便是豁然开朗,并且心悦诚服了他?这碗水到底还是浅了点,怎么能和闫阁老这种段位的高手媲美!如此深谋远虑的眼光,自己还是要学习一个?。

他?恭顺道:“儿子明白爹的意思,一定给?几位亲近的大臣都打好招呼。”

“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闫阁老语气漠然:“我?知道,自从我?当上这个?首辅之后,手下多得是人叽叽喳喳,都说我?老了,糊涂了,该做的事情不去做,反而?日日和一个?小辈为难他?们知道什么?老夫我?在内阁干了十年了!十年里?我?治了那么多人罢了那么多人得罪了那么多人,朝局的事我?敢不留个?心眼吗?老虎吃了人还能去打个?盹,你爹我?敢打这个?盹吗?!”

小阁老悚然而?起,束手侍立,大受震撼之至;此时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到口中却只有一句:

“首辅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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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打完毕震慑完毕,闫家父子数日以来?的隔阂也一扫而?空。正要推心置腹,再聊一聊朝局上至关?紧要的某些机密。却听书?房外嘎吱一响,刚刚才离去的亲随竟然又推门走了进来?。

首辅密谈时居然随意打断,委实是极大的无礼。但此人毕竟是府中家生的心腹,闫阁老皱了皱眉,并未发作:

“什么事?”

“是内阁值房刚派人送来?的公事。”亲随惶恐行礼:“说是要请阁老明日裁夺的……”

“哪里?来?的公事这么紧急?”闫阁老大为不悦:“老夫今日就?在文渊阁当值,怎么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体!”

亲随小声道:“内阁值房本?来?也不敢打搅阁老。只是……只是这些公文都盖着什么‘宗藩改革小组’的章,似乎是穆国公世子让送来?的……”

闫阁老:…………

方才还在以远大眼光高谈什么“倒穆是工作,亲穆是生活”的闫阁老,脸色忽然变得相当可怕了。

小阁老见势不妙,赶